顾生眼睛一亮,随即又沉下去“不妨,说来可笑,我竟不知想见之人姓甚名谁。”

我转念一想,莫不是他在胭脂河芦苇荡里见过那姑娘八成是,以顾生家境,想也无法在此一掷千金,故徘徊不定,也可怜见的。便也别了他,直往烟雨阁去了。

送完粽子出来,夜已经深了,小三子笑道:“近来倒是听见一个传说,你可要听?”

我忙道:“什么传说?”

小三子道:“你常走夜路,还是不说与你了。”

我笑道:“三哥哥这是故意吊人胃口,这区区夜路,梅菜也是走惯了的,怎生就怕了。”

小三子道:“你要听,便告诉你,怕的不敢走夜路,可不要怪我。”

我忙催他讲。小三子清清嗓子,道:“我听卖豆浆刘奶奶道,烟雨阁这一带,原是龙神庙,这你可知道?”我忙点头,大概说的是龙井被拆的那个家。”

小三子继续说:“据说呀,这一带之所以建造龙神庙,只为连连闹鬼,才建得龙神庙祈求龙神爷护佑,但前些年,有个豪客,竟打通上下关系,生生拆了龙神庙,以地皮盖了烟雨阁,烟雨阁姐儿多,阴气甚重,这一带晚上,可经常有怪事呢!”

我听说,忙问:“什么怪事?我天天在此深夜行走,不曾见过。”

小三子道:“你丑时可来过?”

我一愣:“自然不曾。”

小三子笑说:“我看也是,这件怪事,可是在丑时发生的呢!”

我忙问:“丑时到底什么怪事,三哥哥快讲。”

小三子噗嗤一笑:“看把你急的,我听说呀,丑时上,但凡有人在这小径上行走,只听见有女人呜呜的哭声,回头却没有人在,接着便是唤人的:救我,救我只要这时回头,便见芦苇荡里,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女人手臂来,还戴着一只金钏。这人若是不去,那声音便唤:先生莫怕,我不是歹人,只是弱女子不幸被人掳来,我家本是殷实人家,若救了我,必定重谢,便把金钏摘下来道:若是不信,这是订礼若此人想英雄救美,只要过去拉住那手”

小三子见我听的入迷,故意不讲了,直急的我忙唤好几声三哥哥,才得以洋洋的道:“这手呀”冷不防作势要掐我脖子:“便把这人拉进河里作替身咯!”

直吓的我跳了起来,虽天气热了,脑门仍是一层冷汗,佯怒道:“三哥哥故意吓梅菜,看我不告诉杨婶去!”小三子本姓杨,杨婶正是他娘,一听说,忙央道:“好妹妹,下次不吓你了还不行?告诉我娘,少不得一顿爆栗,到时候一脑袋包,可没法帮忙包粽子。”我也笑了。这时冷不防一瞧路边,怎生真像躺着一个人?

我拉住小三子,把那人指给他。只见月亮被云挡了,四下黑魆魆一片,那人倒像鼓包一样,蜷缩在草丛里。

小三子把我护在身后,壮着胆子,哆哆嗦嗦的喊道:“谁?谁在那?”

那人不应,我心下害怕,拉着小三子要走,小三子虽说两股战战,偏要逞英雄,仍不死心的喊:“谁?再不应,看小爷叫差役来锁了你去!”

那人仍是不应。我小声道:“三哥哥,那,别是死人罢?”

小三子听说,也觉有几分道理,竟踮着脚走过去,踢了那人一下,那人挨了踢,“哎呦”一声呻吟起来,直唬的小三子一蹦三尺高,又逃回我身边。

我们俩紧紧靠着一起哆嗦,只见那人慢慢起身,揉了揉眼,此时月亮出来了,洒下一片清辉,那人原是顾生!

小三子也吓了一跳,忙问道:“先生?这半夜,您在这里作甚么?”

顾生听说,抬眼一看是我们,狼狈的以手加额,笑道:“这下可丢了脸面,我原是等人,不想白日里累了些,不知不觉,竟在此间睡着了。可不是被抓个现行。哈哈”边笑了起来。

小三子问道:“先生等谁?”

那顾生像是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左不过白日里见到一位小姐,我倒颇想结识,心下想着,若是晚上她出来,我尚可见上一面,问个姓名,谁知等来等去,竟睡着了,且不知错过没有,真是该打。”说着往自己头上作势虚晃一拳。

我估摸着,便是芦苇荡那位佳人了。

小三子笑道:“甚么姑娘大晚上还会出来,先生快快回家吧!师婆独个儿在家过端午,岂不悲伤?再说,听闻此间夜里闹鬼,先生还是小心为好。”

顾生忙跳起来:“可不是么,我娘还等着粽子呢!我今日可是浑浑噩噩了,你们切不可向外宣扬啊!”

小三子和我忙笑点头应了,顾生急慌慌站起来掸掸长衫,且回去了。

我和小三子笑过一回,也回家了。

过了几日,杨婶来家里串门子,见了娘,忙问道:“那小三子的先生顾生,你可知道?”

娘点头:“自然知道。不是先立业后成家那位么?”

杨婶拉过娘,小声道:“我听说呀,他被狐狸给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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