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纪府各房里都在准备换季的衣裳。纪晓棠贴身的衣裳从不用针线房的人,只交给房里的丫头们亲手打理。

“太太刚叫我去给了这几个尺头,姑娘看看喜不喜欢。”锦儿从外面笑吟吟地进来,手里托了几个尺头,让纪晓棠挑拣。

纪晓棠有些心不在焉,略打量了打量,就随手挑了月白的软绸和一个湖蓝的软缎。

“其他的,你和绣儿看着挑拣。”纪晓棠吩咐锦儿。

锦儿就自作主张,另外给纪晓棠又挑了大红和鹅黄的尺头,去跟绣儿商量着要给纪晓棠做针线。

纪晓棠看着外面天气晴好,就留下锦儿和绣儿看屋子、做针线,自己让小丫头豆儿和珠儿提了一罐甜汤和几样点心,就往前面来。

前面的轿厅旁边有个跨院,房舍并不多,但地方却宽敞。如今,这跨院已经被收拾出来,给纪三老爷带着人习武之用。

纪晓棠沿着一条窄夹道向前奏,又过了穿堂,沿着抄手游廊拐进一个月亮门,就到了跨院里。

跨院台阶下摆着一张桌子。纪三老爷就坐在桌子旁边,绛红直缀外散披了一件长袍,正看院中的武师带着一众小厮们蹲马步、踢腿、打拳。

这群小厮已经被操练了几天,看起来颇有些气势了。

纪晓棠在门边略停了停,心中暗自点头。

纪三老爷已经瞧见了纪晓棠,冲着她招手。

纪晓棠就领着小丫头走到纪三老爷跟前。

曾师傅那边也瞧见了纪晓棠,忙让小厮们住了,就过来给纪晓棠见礼。

与另外两位师傅不同,曾师傅是纪晓棠的外祖父推荐来的,之前已经给纪二太太和纪晓棠见过礼。

纪晓棠还了一礼,一面让小丫头倒了碗甜汤给曾师傅喝。

“曾师傅尽管带着他们继续,我在这里无妨的。”纪晓棠又道。

曾师傅是个实心的汉子,听纪晓棠这样说,又抱了抱拳,真的回去继续操练小厮们。

纪晓棠在桌边坐了。桌上堆叠着些书册,纪晓棠翻了翻,并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些非常实用的书札之类,其中竟然还有两本账册。

“子曰诗云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倒是这些东西,我还看的进去。就是有不大明白的,问问书房的师爷,或是账房的管事们,也都容易的很。”纪三老爷就告诉纪晓棠。

纪三老爷是不指望从科举上晋身了。不仅如此,在组建护院队伍之外,纪三老爷似乎对一应庶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纪三老爷这是打算要操持起纪家的庶务。

纪晓棠看了纪三老爷一眼。

“辛苦小叔了。”纪二老爷已经发现了纪三老爷这方面的才干,只是暗地里还会说纪三老爷不务正业。但是纪晓棠却知道,纪三老爷为什么会这么做。

纪三老爷实在用心良苦。

“说什么辛苦,我从前不管这些,如今略看看,却正适合我做。晓棠,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叫什么?”

“这就叫做:天生我才必有用!”纪三老爷哈哈笑。

纪三老爷笑过之后,才慢慢收起笑容,略压低了声音告诉纪晓棠。

“江家那庆善来了。”

“他来看小叔,有什么事?”

纪三老爷受伤,江庆善带着儿子江兴龙已经来看了几回。纪三老爷只说伤的重,并没有给江家父子机会多说话。如今纪三老爷出来走动,江庆善和江兴龙只怕来的就更勤了。

“嗯。”纪三老爷点头,“来看咱们小厮习武。江庆善又要推荐武师给我,我没答应。”

“小叔”纪晓棠微微皱眉。

“我醒得的,晓棠。”纪三老爷立刻就道。他是没有答应江庆善,但也不会让江庆善起疑心,认为是不再被信任了。

“我做事历来随性,他也知道,就是不高兴,也还疑不到旁的上头去。”

“总之,小叔还要多加忍耐,万不可打草惊蛇。”纪晓棠点头,随后又嘱咐。

“我会忍。”纪三老爷点头,他会尽力跟江庆善父子虚以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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