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城出现这种状况,对顾天煦一家来说悲惨至极,但对顾立城和顾倾城来说,却算不上什么坏事。尤其顾立城,终于可以渔翁得利了,说不定那个代董事长。还真能就此把“代”字去掉,直接转正了。
亲情,在这种家庭里,向来淡薄的很,尤其三人还是同父异母。所有的安详平和,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我站在病房一角。看着顾倾城和顾立城一脸同情的走到顾天煦面前,言辞恳切的安慰着顾天煦。
两人说了许多话,顾天煦情绪才算稍微稳定了些。
他径直走到病床前,坐到顾正城身边,拉起他的一只手,眼神呆愣愣的盯着他的脸,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张氏偶尔传来一两声哽咽声。顾媛媛则全程沉默不语,表情沉痛,时不时的帮她妈妈擦一下眼泪。那个李蕊今天很识趣的没出现在病房里。
顾天煦的手机突然响了,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刺耳。
他急忙接了起来,听了大约一分钟后,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分,斥责道:“什么?跑了?你们几个人看一个人,竟然还让他跑了?一群饭桶!还不快给我去找!找不到人,不要回来见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一下子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手机落地的碎裂声吓了我一跳。
顾天煦却目光狐疑的扫了眼顾倾城和顾立城,见两人面色均无异常后,他的语气又恢复正常的说道:“二叔,小叔。你们都挺忙的,就不用在我爸这儿守着了。反正他这病一天两天的也好不起来。你们先回公司吧。”
顾倾城和顾立城闻言点了点头,分别走到顾正城床边,对他说:“大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公司了。”
顾正城表情依然呆滞,嘴唇微张“嗯嗯啊啊”了几声,听不懂是什么意思,顾立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先走一步了。
顾倾城则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两人去了我妈的病房。
我把门关严后,看了看房间里没人,就开口问他:“顾正城方才那个样子是不是故意在装疯卖傻?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可惜。”说到后面我连连摇头惋惜。
顾倾城说:“看情形应该不像,据我了解,脑内出现淤血,很容易有这种后遗症。第一次清除干净后,半个月内都是危险期。没想到大哥精明一世,最后竟然毁在了两个女人手上。他的主刀医师我认识,回头让程助理去套一下话。艾希,你不会又起了恻隐之心吧?小腹上的伤口还疼吗?你想想,如果不是他私下里怂恿、诱使赵文江,赵文江怎么能从监狱里出来刺你那一刀?如果不是你命大,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妇人之仁不可取。其实这些年来,大哥明里暗里的,曾对我下过不少黑手,幸好我布防周密,否则早就朝不保夕了。”
“真的?”我感叹道:“生在你们这种家庭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虽然锦衣玉食,但亲情淡薄,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
顾倾城面色微沉,并不说话。
“对了,顾天煦方才说跑了,是谁跑了?”我问道。
顾倾城回答:“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西城拆迁事件一死一伤中,受伤的那个人逃跑了。顾天煦明面上是帮他治伤,实则把他囚禁了起来,就是想从那人嘴里套出到底是谁唆使他来行事的。”
“顾天煦倒是挺执着的,主使人到现在还没查出来?那你二哥顾立城是怎么处理西城拆迁事件的?”我又问道。
顾倾城刚要回答,门开了,我妈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着进来了,刚才应该是出去透气了。
老程同志一看到顾倾城,就热情万分的招呼道:“倾城,你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吃饭了吗?小希,你快给小顾倒杯水啊,别让他渴着,桌子上有好吃的,你快拿给他吃。”
“妈,我自己都没喝水呢,要倒,你给他倒吧。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吃啥零食?”我就不明白了,我妈为什么就那么喜欢顾倾城?
顾倾城则笑得一脸无害的从护工手中接过轮椅,把我妈推到床边,弯腰用力把她挪到了病床上,还细心的拉过被子帮她盖好。
啧啧啧,我妈那吨位,也幸好顾倾城力气大。
我妈看顾倾城这般体贴,越发开心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连声夸赞道:“看看,关键时刻还是女婿中用,老话儿说得对,一个女婿半个儿。有本事,你也过来抱我一个试试啊?”
我嗔道:“妈,你就别贫嘴了,就你那近两百斤的体重,一个都快赶上我俩了,我累死也抱不动啊,你逗我玩很开心吗?”
我妈裂嘴哈哈大笑,这家伙永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顾倾城微微笑了笑,对我妈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养病就离开了。
我走到老程身边,帮她揉揉胳膊,捏捏腿,老程被我按得咯咯直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希,你快住手,痒死我了,你这哪是按摩啊,明明就是挠痒痒嘛。”
我立马松手,嗔道:“我给顾倾城都没按过呢,想好好孝顺你一下,你都不给我机会。”
停手后,拉了椅子坐在床边陪她说闲话,聊了一会儿,我妈打着呼噜睡着了。
我拿了本书,去窗边看,看了没几页,电话突然响了,我摸出手机一看是程一尘打来的。
怕吵醒我妈,就推开门到走廊里去接。
找了个窗台趴在上面,闲闲的笑着问:“程总,有什么指示?”围讽投亡。
程一尘的声音听起来却无比凝重,一字一顿的说:“赵文江死了。”
“什么死了?”我的手一松,手机一下子滑到了窗台上。
我看了看手机,急忙捡起来继续问:“一尘,你刚才说谁死了?”
程一尘说:“我说赵文江死了。我在监狱里上班的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今天凌晨在牢房里自杀了,等被发现时早就没有了呼吸,尸体也已经硬了。”
我疑惑的问:“他自杀了?”
程一尘说:“是的,头撞到墙上而死,一头一身的血。这种人早就该死了,害了你,也害了林薇,无期徒刑太便宜他了!只有死才是他最好的惩罚”
“是啊。”我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的回道。
这个人渣终于死了,可是我的心情却很平静,出奇的平静,既没有畅快的感觉,也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好奇怪。
我不应该大笑三声,再出门买挂鞭炮放一放的吗?想了想,可能因为他在我心中已经死过千百遍了吧。现在真的死了,我反而没有什么感觉了。
李苏死了,赵文江也死了,如果人死了有灵魂的话,这两人在地下又可以重逢了,估计李苏也会嫌弃赵文江的。
和程一尘结束通话后,我给顾倾城拨了个电话说:“倾城,听说赵文江死了,你知道吗?”
顾倾城说:“我知道。”
我问道:“据我所知,这人惜命得很,怎么突然就无缘无故的自杀了呢?是不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顾倾城竟然有闲心卖起了关子。
“真的是你?”听他这样说,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顾倾城声音淡淡的传来:“怎么?你心疼了?”
“顾倾城,你别乱说话,我怎么会心疼?全天下最恨他的人就是我,他害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我只是担心你,早就跟你说过许多次,没必要为了那种烂人,脏了自己的手。你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别再被人发现了。”我急忙回道。
顾倾城说:“动手的本就是一个马上要行刑的死囚犯,死人是永远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他这件事情做得很漂亮,我也会如约好好照顾他的家人。你放心,我做事向来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赵文江活着,以后还有可能会兴风作浪,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挂了电话后,我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依旧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几个月多后,金城集团重新进行董事会选举,身为股东之一,我也被通知去参加。
与会当天,竞选人员名单里没有顾正城,这是预料之中,因为他现在已经半身不遂,头脑也不清醒,说话磕磕巴巴,自然不能再胜任这一职位。
但没有顾立城,我就很纳闷啊,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出现?再说了这个时机,他应该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吧?或许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翻身机会了。
竞选名单上有十多个人,顾倾城、顾天煦、顾天宇、忠叔,还有几个不太熟的人名,与我都只是点头之交。
看这情形,压根都不用兴师动众的进行选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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