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得知贵客居然就是最喜欢我父亲的大学教授,此刻我的心情就好像遭了旱的作物遇到了久违的甘霖,那种酣畅的感觉,让我自己觉得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
我不顾一切地朝大堂奔去,我脱离罪恶深渊的金钥匙就在那,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跨过门槛,一个矫健的身影跃入我的眼帘,那位老人家正在品我们的乡茶。
说他是老人家,其实他也不显老,头发只有几簇银丝,不高,面容慈祥,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穿了一件新的藏青色中山装,修身笔挺,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人物,那一举手、一投足,就是透着为人师表的那股子儒雅风范。
他既然是我父母的教授,我估摸着也要七十好几了,但他却一点不显老态,真是越老越精神。大学教授在我心里就跟神仙似的人物一样,我听说他们跟我们村小教授不一样,七八十岁还能带学生,而且他们教出来的学生,都是人才英杰,我心向往之。
佟教授发现了我,他放下茶杯,面带微笑向我走来,伸出手来,轻抚我的后脑勺,我觉得很舒服,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很服帖地顺着他的手势摆头,望着他和煦的笑容,我觉得这个老人家真的好好哦,我能感受到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慈爱和怜惜。
恰巧这时候,母亲也赶了过来,满含歉意地对佟教授说:“老师,这孩子没吓着您吧!”
佟教授摆摆手,笑着问我:“你是柳红卿对吧,柳承志是你的父亲对吧!”
我点点头,柳承志是我父亲的本名,我已经好久没有听人提起我父亲的名讳了,说到了我心中的痛处,父亲这一走,已经十二年了。
我鼻子一酸,垂下头去,眼眶变红,父亲永远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触之即疼、忆之即伤。佟教授一把拉过我的手,拖我到他跟前,他看了又看,那种眼神,似乎是见到了我的父亲一般,从佟教授的眼神中,我能瞧出他对父亲的喜爱。
“这娃娃长得跟承志太像了,特别是眉宇间那股子神情,与当年承志在学校里是一模一样啊!”
“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跟她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到她,我就想起她爸爸来。”说着,母亲就别过头去,悄悄抹眼泪,她对父亲的思念不比我少一丝一毫。
“哎,只可惜承志他”佟教授看到母亲哀伤神情,也不由得叹息自己最钟爱学生的英年早逝,这一声叹息里,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想念。
“好啦好啦,今儿是高兴的日子,咱不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小梅啊,你也想开些,承志走了这么多年了,我看你还是放不下。”
佟教授虽是这么说,还是拿出纸巾,擦了擦眼睛,我看他眼眶也湿润了。他另外抽出一张递给母亲,母亲恭敬地接了过去,擦干了眼角的泪痕,但我知道,母亲心里的痛是永远也擦不去的。佟教授还拿出纸巾给我擦了擦,那股力道几乎与父亲没有两样,我从他的身上,再次感受到了父亲般的温暖。
“不许哭了哦,女孩子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我们小红卿长得可是真漂亮呢!”
“嗯,我不哭。”我抹干眼泪,在佟教授的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佟教授有一肚子话要与母亲讲,我就做个倾听者好了,等他们聊完了,我再把我想说的说出来。
佟教授向我翘起大拇哥,称赞我道:“这才是坚强的孩子,承志会为你骄傲的。”佟教授见我和母亲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这才打开话匣子,虽然他想少提到父亲,以免再次引起我们情绪上的波动,但似乎怎么也绕不过去这个话题。
佟教授沉吟了一下,我想他是在组织语言,尽可能地婉转一些。
“小梅,这娃娃刚出世的时候,承志来了一份信,字里行间都是透出对这孩子的稀罕,称她是上天派下的天使,我那时也替你们高兴。承志请我来参加孩子的满月酒,我因事没能成行,我还没来得及向承志说一声抱歉呢。”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和承志结婚办酒的时候,您就不远千里、舟车劳顿赶来为我们做证婚人,我们小两口不知道多感激您。您那次没来,承志虽有遗憾,却从未怪过您,您永远是他心目中最好的佟老师!”
当佟教授听到“最好的佟老师”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不经老泪纵横,这份师生情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佟教授摘下眼镜,我才看到他眼角爬满了鱼尾纹,两鬓已是霜白,悲痛之下,才显出他的老态,这毕竟是一个七旬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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