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贺之洲醒了,虽然没有回应她的话,但看起来既不傻也没有失忆,显见那一凳子是没有将他打出什么后遗症的。
若非要说有什么后遗症,怕就是痛了。
明月见他痛的都皱起了眉头,忙忙吩咐大夫道:“旁的倒也罢了,先开一剂止痛的药来。”
大夫快手快脚的给贺之洲检查了,确定的确除了伤口痛没有别的症状,便去开方子了。“夫人,伤者伤势颇重,切记不要沾水,每日勤着换药,饮食上也多以清淡为主,忌辛辣之物。”
老大夫虽不知道受伤的是什么人。但王府里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敢好奇的。开了方子又交代两句,明月给了诊金并打赏,微微笑道:“今日我身体不适请老大夫过府来瞧病,老大夫果然名不虚传,药到病除,日后若有机会。不拘是我也好,还是咱们府上的其他人,定会不遗余力的关照老大夫的。”
老大夫哪里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本就是借口府上女眷不舒服请他来的,出了这个门,若有人打听起来,只管回府上的女眷生病,是断断不能提有人受伤这类的话,“小老儿明白,多谢贵人打赏。”
多一眼也不敢看床上冷眉冷颜的贺之洲,抱着他的药箱子跟丰厚的诊金赶紧走了。生怕走慢了一步,就会被杀了灭口一般。
见明月还晓得遮掩,贺之洲阴冷的神色倒是缓了缓,正欲开口问罪,就见明月走了回来,一脸担忧又喜极而泣的模样,“王爷,您总算醒了。”
说着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贺之洲冷眼睨着她装相的模样,这会儿他便是眨一下眼睛,都觉得牵扯着伤口痛,愈发觉得怒火中烧。“你将本王打伤了,还有脸哭!”
倒是再装不出平常那副情深意重的模样了。
明月正掩了面嘤嘤嘤呢,闻言袖子底下的嘴角就微微一翘,他要是还跟之前一样装相,她说不得心里还会更怕些,如今他不耐烦跟她装模作样了,她反倒不那么害怕了,她自己也说不好这是个什么心理。
忙忙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来,“王爷说什么?我将您打伤了?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王爷,便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打您,您这话可是怎么说的?莫不是要冤死我吗?”
贺之洲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这样一副“我比窦娥还冤”的样子做给他看?打量他当时真的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敢睁眼说瞎话!
哼,他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你倒是说说,本王这伤是打哪儿来的?”
他因失血过多,本就白皙的脸色显出了病态的苍白来,原本红润的嘴唇眼下亦跟脱了水一般,干蔫苍白的厉害,偏要冷厉的抿起来,看起来很是冷戾阴沉。然而他受伤的右边脑袋因为流血而染红了半边脸,没有清理过的血渍已经凝结成块,又红的分外打眼,配上他此刻的神色,不但明月不怕他,反还觉得他这模样狼狈可笑得很。
当然她这时候可不敢真的当着贺之洲笑出来,又不是真的想死。于是依然嘤嘤嘤的哭着道:“方才王爷那般进门来,将我吓了好大一跳。想着王爷许是饮多了酒,正想哄着王爷歇会儿,哪想到那晚的刺客竟大白天的破窗进来,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动作,王爷忽然就倒下了,那刺客见得了手,又怕惊动人。飞快的从窗口逃走了。等我回过神来,哪还有那刺客的影子,又怕大喊大叫的让人知道王爷受了伤,终归于王爷的面子不好看,也不敢请太医来,只得担惊受怕的让人去外头请大夫呜呜,幸而王爷醒过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饶是贺之洲,看着明月唱作俱佳的模样,也不得不对她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竖起大拇指,她倒也有急智,三言两语将事情推到根本就没有的刺客身上。但他又怎么可能让她这般轻易过关,遂冷冷一笑,“怎么本王却恍惚记得,根本没有什么刺客,而是公主你拿了凳子砸了本王?”
他一笑,额头就针扎似的痛起来,顿时让那笑容变得分外扭曲与狰狞,更别提他还顶着半脸血痂呢。
明月眨眨眼,怎么回事?她递上梯子他不是就该下来了吗?分明之前不想跟她撕破脸的。这会儿怎么又不管不顾了?
她当然不知道,贺之洲这是被她打了之后,觉得面子跟自尊都过不去,这才揪着她不放呢。
他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巩玉儿有那个胆子敢来算计他。药效一发作,他就想以内力将之逼出来的,却不想那不知道是什么鬼名堂的药实在太过猛烈。连泼冷水都降不下来身体里乱窜的火热跟欲、望。他不肯让巩玉儿碰,自然也不屑碰巩玉儿,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她这里。
她不但不好好伺候,还敢拿凳子砸他!砸完了之后不但不承认,还撒谎骗他,说什么刺客刺杀,有刺客拿凳子杀人的?不但敢张口就骗他,还将他当傻子哄呢,这一桩桩一件件,贺之洲还能顺着梯子下来才怪!
尤其是,她竟然拒绝他!
一想到这个,贺之洲就想拧断她的脖子。
许是他的怨念太强大,明月莫名的缩了缩脖子,倒抽一口气张口结舌道:“什么?我拿凳子砸王爷?可见王爷当真是被刺客打晕头了,我这屋里何曾有什么凳子?”
作案凶器自然是一早就叫小檀扔了出去的。反正不论怎么说,打伤贺之洲这个事儿,她是坚决不能认的!
贺之洲瞪着她,明知她满口谎言、强词夺理,他却拿她没有办法。自他当上了摄政王后,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杀又杀不得。打也打不得,连说都说不过,简直让他憋屈的不行。
多少年了,再没人让他这样憋屈无奈过!
最后,他再不看明月那惺惺作态的哭脸,用力闭上了眼睛,强忍着伤口的痛楚粗声喝道:“止痛药呢。怎么这半天了还没煎好?”
因为受伤,贺之洲顺理成章的入住了明月的蘅芜苑,霸占了明月的房间,还理直气壮的指使明月服侍。
“本王要喝水。”
明月才将放下药碗,转身又去倒茶。
很明显贺之洲是存了心要磋磨她,待她倒好了水又皱眉嫌弃:“烫。”
待明月将水晾好了,他又嫌弃:“凉。”
明月:“”
她忍!
不说她打破了贺之洲的头。本来她就呆在他的屋檐下,除了忍还能怎么样?
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明月心想,她下手一定要更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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