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20年,晋平公二十一年。

正是盛夏,天气热得厉害。

姬无邪又磨蹭着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喂,我真得走不动了啊。”无邪嚎了一声。

她面前十几米处,一个白衣少女回过头来,手里牵着的一根绳子正系着无邪的双手。她略带无奈地侧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又走回到无邪跟前:“你刚走了十五分钟。”

“可是水清姑娘,我是真得很累啊。托您的福,我也没有喝上人血,已经是饿的半死了。”无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还有,‘分钟’是什么?”

水清蹲下来:“就是一刻的意思。”

“哦。”无邪拘起双手蹭了蹭鼻头,“饿着肚子的时候就是度日如年啊,姑娘你要体谅我。”

水清托着下巴打量她:“我见过几个妖怪,听说他们日常已经不以吃人来填肚子了。”

无邪嘴巴抽了抽:“对不住了喔。那都是已经修成精的妖族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半妖可没那样的修为。”

水清也坐在树阴下:“所以你的父母里有一个是人?”

“不错。你说不定听说过,他叫申公巫臣。”无邪开始用裙角给自己扇风。

水清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申公巫臣逃去晋国的时候已经是公元前589年的事情了,现在是公元前520年,他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就是跟夏姬的孩子,不过那个女儿再怎么算到现在至少应该也有四五十岁了。”她打量着至多只有十七岁的无邪,满腹狐疑。

无邪略有诧异,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不知道你那是什么古怪的纪年方法。不过知道的倒是不少。”她语气略一滞,随即又不动声色地接上轻快的语气,“夏是我老娘第一个夫君的姓。人们就此称她夏姬,孰不知她的本名是姬秋丽。”

“姬秋丽啊。那是一种非常可爱的植物呢。”水清仔细端详着无邪,“但你真是他们的女儿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无邪像被空气呛了一口:“你既然来自于未来的世界,自然应该知道我们的生死去向吧。竟要来我问我是不是骗你?我倒是好奇得很,你不妨说说我的命数到底如何,何日死,因何而死?”

水清,这个穿越至春秋的少女,看起来已然非常适应这里的生活。甚至比无邪看起来更独立自主一些。她发现无邪的时候,正赶上无邪灰头土脸张牙舞爪地要给一个人放血,这才将那人救下,一路缚着无邪双手赶路。

她不动声色道:“历史上,巫臣和夏姬的确有一个女儿。听说后来嫁给了晋国大夫羊舌叔誉,还生了一个儿子。不过……”

听到“羊舌叔向”的名字的时候,无邪的瞳仁不禁恍惚了一下。

水清掐指算了算:“虽然流传的史料没有记载这个女儿是何时去世的,但羊舌家离灭族,也不过只余下六年的时间了。”说着,悄悄地看了一眼无邪的神色。

无邪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有六年才灭族,在晋国,羊舌家这也算活得不短的了。”似是在回应水清眼光中包含的问询,她又道:“别看我,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不知他那儿子是跟谁生的。反正不是跟我生的。我已经沉睡了有十几年了,这才刚醒来没多久就被你逮着了。若非你告诉我,我尚不知今夕是何夕呢。”

她沉吟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上次见阿彪这小子即位才没几年呢,现在想必已经变老了。”

“你说的是晋公姬彪吗?他还有四年就要死了。”水清听得很清楚,并适时地作了补充。

无邪:“你简直就是个白无常……”

水清自己晋升为春秋死神的评价毫不在意,只是认真地盯着无邪说:“不过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无邪眯着眼瞧水清:“我看你才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我除了知道你并非这个时代的人,对你几乎一无所知。我看这日头正盛,不妨多休息一会儿,咱们讲讲故事消遣一下,如何?”

水清低下头:“我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好了,该起来赶路了。”

无邪不情不愿地把屁股挪起来。

“怎么会无话可说呢?你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呐。”无邪晃晃悠悠地走着路,嘴里仍没有停下来,“你遇到我的山路极僻远,你去那里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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