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穆十四娘学织机的也是一个小女娃,名字倒是正常,叫媖娘。从她外祖母起就是绣娘,到了她这一代,她娘不愿她早早瞎了眼,就求了掌柜的,让她来学了织机。
三个女娃都一般大,得空时常常聚在一处说说笑笑。
银针总是寻了绣房不要的布头和丝线前来向穆十四娘求教,穆十四娘看了她的绣品,确实与自己相差甚远,也就不再拘泥,倒是倾囊相授。可惜她天姿不高,进益并不大。
倒是媖娘烦了枯燥的织机,也学她们刺绣时,显露了天份。同样的绣法,她总是比银针学得要快。
穆十四娘见银针总是闷闷不乐,就宽慰她,“我初学时,也浪费了不少的丝线,等针拿稳了,慢慢就会好了。”
“你绣得这样好,为何不去绣房?”银针问道。
穆十四娘心想,我不过是在这里等穆十五郎罢了,操作织机已经足够活命,何必再去折腾,徒惹事端。于是寻了个借口,“我手有旧疾,不能久绣,针拿得久了,手就弯不过来。所以,我生来就不是吃这碗饭的。”
银针怜惜地看着她,“真是可惜,师傅还说你挺有天份呢?”
穆十四娘摇头,“我可从未听人这样说过。”
媖娘抱着一堆衣服过来,见了她们说道:“快去领过冬的衣服吧。”
穆十四娘说道:“我中午的时候已经领了。银针你呢?”
银针闷闷地说道:“只有你们觉得这衣服好,我那间绣房,大家都穿自己买的衣服。”
见穆十四娘一脸疑惑,媖娘解释道:“他们是嫌这衣服灰扑扑的,太素净,不如自己买的花衫好看。”想到她的绣技,又接着说:“施思,你若是不喜欢,可以自己一样绣些花上去,不就好看了。”
穆十四娘摇摇头,“我原先那次,是因为衣服烂了,不补没法穿。现在好好的新衣服,为何要多此一举?”
穆十四娘原先的粗布衣服她们都知道,绣坊的衣服至少是细布的,她自然不会介意。
媖娘也不介意,因为她娘亲早就为她买了花衫用来套在外面。
唯有银针苦闷地坐在那里,一边是没见过世面不理解自己的施思,一边是有娘疼爱的媖娘。没有一个懂得自己的苦楚。
等她走后,媖娘才悄悄告诉穆十四娘,银针的那间绣房,里面乖张的女娃最多,不是比吃就是比穿。银针的工钱都要上交给家里,哪有多余的铜板来跟她们较尽。
穆十四娘淡然说道:“有什么好比较的?”心中也是这样认定的,没吃没穿就是惨了吗?像自己在穆府的那些同族姐妹,倒是不缺吃少穿,可哪个的命运不比这惨?自己要不是果断逃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我娘说要我多与你学,处事不惊,不急不燥,才是成大事的模样。”媖娘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将家里的私己话说了出来。
穆十四娘失笑,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优点吗?任谁在穆府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也都会像她这样的低调隐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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