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只见一块长碑斜插入地下,碑面尽染斑驳红意。莲止快走几步,石碑的真容渐渐显露在他眼下。

他眼前是一块,被一分为二整碑的其中的一半。

地面上的残碑高约五尺,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名字,整个碑面有一大半被血色侵染,看起来极其的恐怖骇人。

那血色层次分明的厉害,有的像是已存在了些许岁月,有的却像是刚刚才出现在那上面。

目光落在一道,明显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血痕上,莲止伸手过去,却被人阻下。

沈庭虚虚握着他腕子,脸上看不出情绪:“别碰,脏。”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是人血。”

是不是人血,莲止自然是能看出来的,但眼下,他只不过是想确认这石碑是个什么料子。

他手腕一翻挣开了沈庭的手笑道:“无妨,这点脏乱我还是受的了的。”

沈庭的手僵在半空,指骨蜷动,片刻他收回手,神情间蓦然有几分低落:“是我多事。”

“没…………”

莲止的话停住,他指尖接触到冰凉的碑面,神情猛然一滞。

耳边陡然响起十分嘈杂的绝望哭喊和嚎叫,指甲不断抓挠石碑,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刮擦声,他眼前隐隐泛黑,随即手腕一疼。

视线因为疼痛而复了清明,却正对上了沈庭充斥着担忧、疯狂、害怕的双目。

这可真是奇怪,莲止晕乎乎的想,他在害怕?在害怕什么?

“莲止,你看看我。”

沙哑低沉的声音替他赶走了最后一点魇意,莲止眨了眨眼,随即拧眉:“有些疼。”

“哪处疼?”沈庭连声音都带上了不自觉的颤意。

莲止看着他,半晌上下唇一分:“手”

沈庭目光看过去,瞬如火烧般撒开了手:“我……”

“不用担心,这个障法还……”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一声嘎吱声响打断莲止的话,他闻声偏了偏头。

只见石碑正对着的府宅门被人打开,小厮一般模样的人站在门口,看向他二人的目光中满是惊疑。

莲止向上看了一眼,府宅最上头的门匾上,方方正正描着金边的两个大字——苏府。

“过路仙。”莲止信口沾来。

那小厮看看沈庭又看看他,突然弯腰从门边提出个金黄的锣来,他手中锣锤一敲,咚咚的锣声飘远,不过半盏茶,便又从府中涌出四五人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往他二人此处看来,对上莲止的目光先是一怔,接着向他二人走来。

随着他走近,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也随之而来,莲止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来人平眉凤眼,身着锦衣,颇为温雅,只是面色寡白看着有几分病气,他朝二人拱手道:“不知二位可是昨日破逢雨山结界之人?”

莲止一怔,心道是碰上事主了?

其实破结界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结界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是为了“防护”和“困”。

就是摆明了,是有人不想其他人随意入内,惊扰其中物。

破了没人知道那就没什么大事,主人家纵使有火气也不知往哪处去撒。

但若是叫主人家知道是谁破的,那根据这结界中的东西来判,小则心中生芥,大则不死不休。

但无论是哪一种,莲止都没什么惧意,只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神思一转就想好了措辞,他道:“我二人经此地,见阴煞过重,疑有邪祟作乱,便不请自入探查了番。”

闻言来人倒是松了口气,接着却又苦笑道:“二位也是游历的修者?莫不是还未曾听说过凌岳城的传闻?”

莲止道:“非也,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男人一愣,接着大喜。

“那不知二位仙人可有落脚之处?如若不嫌,可先于府上落脚。”

他这话倒是中了莲止下怀。

莲止施施然一笑。

“那倒是叨扰了。”

男人咳了两声,寡白的面色上有了几分红意,他差着随行之人去收拾卧房,自己领着莲止二人向里走去。

“在下是这一任的苏家家主,苏璟然。”

男人深深的叹口气,显得几分憔悴和沧桑。

“苏某也曾多方寻修仙人士前来,但往往不是一些江湖骗子,就是不愿参合因果破了这障,观二位虽年纪轻轻,但周身气质不同常人,故而苏某厚着脸皮,恳请两位仙师出手相助。”

莲止闻言,心中蓦然有几分好笑。

这苏家主怕是也求拜过不少的修仙者,如今竟是到了急病乱投医的地步了么。

年纪轻轻,气质不同常人这话,怕不是同多少人都讲过了。

苏府家大业大,故而内里也是顶好的,虽府中人丁凋零,有多处景致荒凉,但亭台楼阁,九曲回廊,也不难看出原先的别致美景。

莲止在他身后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处,不远处一栋独立的小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小楼有些怪异,虽坐落廊亭之间,被水环绕,但在这么一片平屋间却尤为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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