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太子李璟岩,本来是李程年一个兄弟的孩子,那兄弟曾是李程年最有力的竞争者,争位失败后服毒自尽,留下的女眷中有个刚好怀了这兄弟的子嗣不到三月的,被李程年用计假死后收入后宫。

李程年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当初大婚的对象也不过是他拉拢岳家势力的工具,但没有孩子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于是李程年把那女子养在后宫,同时,他让皇后宣布怀上子嗣,等李璟岩足月出生,便抱到皇后那里,说是七月生的早产儿,而那女子在完成生育的任务后,跟李程年那兄弟的其他女眷一样,踏上了黄泉之路。

李程年并不爱这个孩子,李璟岩是他不得已留下的兄弟血脉。对外自然表现得像亲生父子一样,但李程年总觉得这孩子眉眼中像他兄弟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他的兄弟借尸还魂了一般。

哪怕李璟岩再乖、再优秀,也想不通为什么父亲总是对自己如此疏远。

“父皇……”李璟岩的声音带着哽咽,“您如果不想见到孩儿,孩儿不进去,但是,但是,您让太医进去好吗?让太医给您诊脉……”

“你说,这小孩是真担心他爹,还是为了探探这皇帝到底是不是真快死了?”

乔末没理在旁边看热闹的苏靖,他的手从苏靖嘴巴上挪开,想要走到门口,却发现腰被苏靖牢牢地箍住。

苏靖微微低头看他,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乔末眼睛一眯,接着苏靖就感觉手上一软,剩下件青色外衣落在手上,接着,橘白相间的小肥猫“嗖”地一下蹿到门口。

“岩儿,”乔末蹲在门口,用李程年的声音说道,“父皇没有大碍,你先回去,一会父皇自会召太医觐见的。”

“可是父皇……”

“岩儿,”乔末让自己的声音严肃起来,“集典阁的书看完了吗?等晚上父皇要考教你功课的。”

集典阁是后宫的藏书之地,里面大部分是给皇子们读的那些有关治国理政的书,曾经还是太子的李程年很喜欢抱着乔末去那里读书,当了皇帝后,李程年却很少去那里了。

等李璟岩长大,那里便成了李程年打发李璟岩的一个去处。

李程年无数次用“考教功课”为名,把想要见父皇的李璟岩搪塞过去,但到了晚上,李程年从来没有去“考教”过李璟岩的功课。

毕竟那只是个成年人的借口。

乔末不知道李程年是不是真的不想让李璟岩继承大位,但他知道,最起码李程年对李璟岩这个兄弟的唯一血脉并没有动过杀心。

李璟岩在外安静了一会,回答道:“儿臣知道了。”

声音十分低落。

乔末看着门外退去的人影,刚松了口气,就被苏靖拎着后颈肉抱起来。

苏靖抱着乔末掂了掂,迟疑问道:“末末,你是不是又胖了?”

乔末怒而挠他,被他按住爪子:“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的末末是虚胖,都是毛长显得了。”

乔末咬住他臂弯上的青色袍子,扭了两下从他怀里跳了出去,接着身形抽长,袍子又鼓了起来。

苏靖不满地嘟囔:“怎么这时候知道带着衣服变身了……”

“我去找他的魂魄,”乔末把长发用一根不知道从哪拽来的细嫩竹节草草挽起,“你在这看着他。”

“我?看着他?”苏靖嫌弃地看了眼床上的皇帝遗体,“我好歹也是飞升成神的剑圣……”

乔末身形一僵。

苏靖有些狐疑:“末末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乔末身形又放松下来,他若无其事地说,“那你去找他的魂魄?”

苏靖也不愿意:“我跟他又不熟!”

乔末无奈,他站在门口回过身,看着这位不好伺候的神:“那你想干什么?”

“末末,”苏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

乔末沉默一下,然后转过身,手放在门上。

“苏靖,”他轻声说道,“从你飞升的那刻起,我们的缘分就尽了。”

苏靖的心突然绞痛起来。

他不禁捂住胸口,有些茫然,明明按照他的性格,这话他能插科打诨过去,或者把乔末强行抱过来揉捏一把——反正乔末肯定打不过自己。

但是他的心现在特别疼。

好像某种从他灵魂深处的痛楚在他听到乔末说出“飞升、缘尽”的时候,化作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脏上再用力搅弄了几下。

他想起了之前和乔末在一起的时候,乔末无数次强调,他不想飞升,如果要飞升的话,就分开。

于是他努力压下了自己的修为,伪装成不会飞升的样子,和乔末定了婚契。

但修为总有压不住的时候,天劫来的那天,他看到了乔末错愕的眼神。

乔末没有听到苏靖的回应,他也没有期待苏靖的回应。

“你看好李程年,”乔末说道,他的手微微用力,把门推开,“我去找……”

乔末的话顿住。

苏靖压下自己心里的疼痛感,走上前,眼睛眯起:“这是……”

门外石阶之下不知何时站着一排排的御林军,墙檐和邻屋屋顶之上,弓箭手已经架弓待命。

小太子李璟岩站在这些御林军前,身边是御林军首领。

李璟岩的眉眼不似李程年那样细致,更粗犷一些,像李程年那死去的兄弟。

也难怪李程年不想见到他。

“妖道!”才十二岁的李璟岩伸出手指着乔末和苏靖,“你们,果然是你们谋害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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