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大红的绸子、大红的灯笼远比魏冬想象的多,这一路走来,他发现每棵树上都快挂满了,明艳艳的,一派吉祥喜庆的气息。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结婚,仪式也太隆重了吧。
他想着边走近了些观察,挂在树桠的灯笼艳红如火,处处做工精巧,表面还雕着镂空花纹,底部大红穗子随风摆动。
魏冬越看越喜欢,从未见过这么精巧漂亮的灯笼,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手指还没碰到灯笼,身后有人冲过来猛地一下拉开他。
“别乱碰!”男人神色慌张,还夹着隐隐的恐惧,呵斥道:“你这娃,不要命了。你家大人没提醒过,这灯笼不能乱碰吗?”
他说完才看清魏冬,脸上表情稍缓:“冬冬,是你啊,你回来啦。”
魏冬愣了瞬,道:“嗯,昨晚到的。杨叔,你刚那话什么意思?这灯笼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
杨叔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里扛着把锄头,应该正准备去地里。
他没急着回答魏冬,而是先忌讳莫深地将他拉着离灯笼远了些,看过去的眼神满是忌惮。
“你刚回来不知道,这灯笼邪门着呢。一夜,就一夜之间,这些灯笼突然凭空出现。我们本以为是谁恶作剧,就把灯笼都取了下来,哪知道第二天,它们又好端端挂上了。你看这些灯笼,是不是红的不对劲?大家都说,这是浸过血的鬼灯笼,活人不能碰,碰了会倒大霉的。”
他声音压的很低,说的话阴气沉沉,怪吓人的。
魏冬笑了笑,却不信这套说辞,什么鬼灯笼,他更乐意相信是有人恶作剧。
“奶奶说村里要办婚事,我还以为这些红绸、灯笼都是新人家里挂的。”
杨叔愣了下:“办婚事?没听说哪家要结婚啊。”他也没多想,拍拍魏冬肩膀:“总之,今后见着这灯笼,你就离远远的,准没错。”
魏冬点点头,信是不信的,却也没非要唱反调,只是心头添了丝疑惑,这些红绸、灯笼究竟是谁挂的?那要办婚礼的新人又是谁?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两人边走边随口闲聊,魏冬准备去后山转转,杨叔也正要去地里干活,刚好顺路。
“这么多年,你奶奶挺不容易的,现在你长大了,等上完大学,找着工作,你奶奶也可以享享清福了。”杨叔感慨道。
他们这些长辈,从小都是看着魏冬长大的。
魏冬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的,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他们说着话,离村子也越来越远。
魏冬回过头,身边是遍地金黄色的稻谷,绵延远去。
天阴沉沉的,似被雾罩着,村子也若隐若现,衬得那满目殷红的灯笼更是突兀吊诡。
杨叔的地在西边,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魏冬则径直往后山走去。
说是山,其实更像山包,走小路爬上山顶,也就十多分钟。
站在山顶,能将整个小黎村的风景尽收眼底。小时候,魏冬常和村里同伴来这玩,当时觉得这山很高很高,现在再来,感受却不同了。
不过下午四点多,天阴沉得像是七八点,周围笼着层白雾,远处事物也难看真切。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透着湿冷的寒气,阴恻恻地。
魏冬摸了摸胳膊,九月的天,竟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前走,眼前都是熟悉的风景,细看又变化良多。
走着走着,他忽然瞥到前方一棵粗壮的老树下,竟站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
女孩约莫十七八岁,脚踩着凳子,正踮起脚努力将脖子往挂着的绳套上够。
这分明是要上吊自杀啊!
魏冬吓了跳,不敢耽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将女孩迅速从上边抱了下来。
女孩被救下后,睁大眼满脸震惊看着魏冬,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冬猛地打断:“你干嘛呢?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得来寻死?我跟你说,吊死后可是很难看的,不仅脸发紫发黑、双眼凸出、舌头掉出来,还会大小便失禁……”
女孩气呼呼瞪着魏冬:“你是瞧不起吊死鬼吗?”
“这是重点吗?”魏冬没料到她脑路这么清奇:“重点是,你死了,想过父母亲人会多伤心吗?他们辛苦养大你,你就这么回报他们?你让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语气严厉,女孩一下也被吓住了。
她恍惚坐在地上,短发衬着脸圆嘟嘟的,脸颊有些雀斑,皮肤极白,看不到半点血色,脖颈处还有明显的勒痕,看着十分单薄虚弱。
似是被魏冬的话勾起回忆,女孩瘪瘪嘴,抱着膝盖“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她哭的伤心,却一滴眼泪没流下来,只剩苍白无力又绝望的哀嚎。
魏冬见个女孩哭这么伤心,也挺于心不忍,轻声安慰道:“好了,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千万别再做傻事,开弓没有回头箭,真要出什么事,后悔就晚了。人这辈子长着呢,有什么事多和家人沟通商量,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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