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的街市上灯火通明,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横跨长河的大桥上挤满了穿着各异的男男女女,面色欢呼雀跃着望向遍布了整条河流的明灯。

河面映着月色,成了之中最亮的一盏灯。

即将接近街道拥挤的人流时,白枝雪停下马车,翻身跳马。

感觉到马车已经稳停在路边,谢宣拉开前帘,搭住白枝雪伸出的手稳步下了马车。

此番场景在沉浸在节日喜悦中的路人看来,谢宣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漂亮小公子,何况也无人会相信谢宣这般颇显面善的柔美长相能做煜朝的帝王。

等白枝雪就近找了家客栈寄存了马车后,谢宣便明白,今天这一遭,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姓白的跟屁虫了。

白枝雪紧跟在走得极快的谢宣身后,谢宣对各类卖有趣玩意儿的小摊看了又看,一会儿拿起一把能在其上绘图的纯白色折扇,一会儿又对绘着狰狞鬼面的半脸面具起了爱不释手。

又看了其他几样玩意儿,谢宣从衣襟处摸出银两将最先看中的折扇和面具买了。

“白枝雪,你有没有觉得……”谢宣单手握扇,将那折扇轻松张开,在胸前装模作样摇了两三下,“这折扇与我今日穿的衣服搭起来还挺好看的。”

白枝雪点点头,“皇……少爷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谢宣心里知道白枝雪的性格没劲透顶,便也懒得理会他无趣的回答。

他换上方才买的绘着恶鬼的面具,将摘下的鎏金面具递到白枝雪手上。

“这个叫入乡随俗。”望着白枝雪疑惑的神情,谢宣将折扇合拢,又走回白枝雪前头,将背面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来逛夜市还穿金戴银的就没劲了。”

街市上四处是戴着不同款式面具的男女,谢宣戴上那恶鬼面具后,混入其中便再无什么违和感。

只是紧跟在他身后的白枝雪并未戴什么面具,长相又英俊惹眼,引得不少戴着面具的年轻姑娘为他放慢了脚步。

“白枝雪。”谢宣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向白枝雪。

白枝雪每次看向他的神情里似乎总带着些不解的意味,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虽然谢宣知道自己有许多古怪之处,但他有时候却会觉得白枝雪眼里的不解与其他人眼里的不解是不一样的。

他无法给自己的这种感受做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在十年前,这些人或这些事对他来说不过都只是书上的文字。

幸好谢宣向来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等白枝雪同样停下脚步,谢宣很快便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坚决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灯宴结束,你至少离我五米远。”

百般折磨下,谢宣选择动用他身为这个朝代的顶头上司的无上职权,让这个朝代的顶级公务员离他越远越好。

生怕白枝雪又要违抗命令,谢宣加重了言语里的不满情绪反问道,“懂了吗?”

对方的反应也在谢宣的意料之中,白枝雪弯下腰作揖,恭敬道,“属下明白。”

做皇帝有数不清的好处,但也有数不清的坏处。

最直观的好处与坏处在谢宣看来是一个简单易懂的因果关系。

最直观的好处是只要你一开口,至少明面上来说,这世上没人会不听你的话。

而坏处便是,你不会有任何的朋友,更妄论知己。

就算是一起长大,就算是无事不谈。谢宣也清楚地明白,白枝雪也好,还是其他此时不在自己身边的熟悉的人也好,他们都与他是最疏远的亲密关系。

坏处也总是伴随着好处,至少掌控这段关系的带子,永远都握在象征着皇权的他手里。

再行几步,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谢宣走到临近贩卖汤圆与粘糕的摊贩处。

对于年幼时尝遍各类昂贵的山珍海味的谢宣来说,引他驻足的不是汤圆的香味,而是这小贩正对一个手里握着刀的少年骂骂咧咧。

“到底买不买啊?!”小贩拔高了嗓音,语调里尽是不耐烦,“你实在没钱买的话后头还有的是人排队,你这把刀都生锈成这样了,去当铺抵押掉,撑死也就二文钱,真不够买我一碗汤圆的!”

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少年面貌称得上俊朗二字,只是衣着实在简素,一看便知家境贫寒。

他握刀的右手上,拇指右侧与四个手指的指肚皆生着老茧,岁数应当比他一半年纪还要大了。

长在这些位置上的茧子,谢宣在白枝雪手上也看到过,常年习剑之人,指肚上磨出茧是正常的事。

由此可见,这看上去落魄的少年也是个习武之人。

《通天》一书是一本颇为另类的男频权谋小说,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作者还引入了武侠小说里的武功概念,主角去收拢真正武功高强的人为自己打仗,也成了《通天》式权谋的一部分。

白枝雪这种练家子,武功在《通天》小说里是名列前茅的厉害。

谢宣忍不住在心里道,可偏偏就非得作践这番好身手跑来灯宴大材小用地做随行“保镖”。

对于书里角色的外貌,作者描写地不算详尽,谢宣也早已忘了个精光。

可近在咫尺之距、与他年纪相近的这个人,谢宣却怎么也不会忘。

他就是《通天》这本书里最为重要,篇幅占比也最大的角色——男主角陈元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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