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儿抽噎着,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好容易才喘匀了气息,低低说道:“郑廷……郑家二少爷不知怎的,忽然跑来了。”

那小伙计不知宋家前头的事,只听的一脸茫然。

宋长安倒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多少年不见,这厮怎会来了?”说着,又看自家妹子哭的双目红肿,泪痕满腮的模样,脸色一沉,丢下一句:“你且在这里,不要出去。”便往外去了。

那小伙计不知端倪,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去灶上提了热水壶,将宋桃儿日常饮水的茶盅找来,冲了一泡滚茶,捧到她面前;“姐,莫哭了,擦把脸,喝口热茶压压惊。有掌柜和大哥在,谁也欺负不得你!再不,还有我刘三儿呢!”

宋桃儿接过茶盅,抿了一口。热茶下腹,那激荡不已的心绪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谢过刘三,让他继续照管灶火,自家便在一条长凳上坐了,望着灶下那红腾腾的灶火出神。

宋桃儿不知郑廷棘为何鬼使神差的会出现在自家铺子里,还一脸亲昵之态。她只晓得,自己原来这般惧怕于他!

她本以为,自己再见到他时,可以应对自如,将话说个清楚。她不稀罕什么国公府里的富贵,也不会不知羞耻的纠缠于他,把庚帖互换回来,就此桥归桥,路归路。

然而,郑廷棘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却只是发自心底里的恐惧着他。

上辈子,她只经历过这么一个男人。他生的俊美,身份尊贵,是京城名门淑女竞相追逐的男子,人人都道她是烧了高香、祖宗积了大德,才有这个福气嫁给他。

然而,宋桃儿宁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嫁给他还不若再乡下安宁度日。

他性子凉薄,看不起她,甚而养婢纳妾都罢了,她也只当自己早早守了寡。但郑廷棘却并不想给她清静,每月里总有那几日是在她房中过的。每当他到她房里歇宿,那必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她要强忍着羞耻,承受他的磋磨及那些令她羞于启齿的趣味癖好。她胆敢有半分抗拒,便会招来他变本加厉的对待。

“别同爷摆你那正房夫人的架子!你就是爷从乡下讨来的女人,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你就是爷的人,爷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此这般一番折腾,隔日起来,她还要应付那些醋意横生的姬妾们。

宋桃儿本道自己已将这些旧事忘了个干净,却在见到郑廷棘那张脸时,回忆便如潮涌一般的袭来,生生将她吞没。

禁不住的,捧着茶盅的小手又在微微发颤。

宋桃儿死咬着唇,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抖,她深吸了几口气,只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这一次绝不!”

郑廷棘正在堂上与宋大年周旋,他将江南的公差三下五除二料理干净,把余下的杂事丢与随从,归心似箭快马加鞭的回至京城,就是想见上宋桃儿一面。

虽则他情知她早晚是他的妻子,可这炽烈的情焰日日夜夜灼烧着他。

毕竟,这于他而言,已是数十载不见她了。

好容易一路风尘赶至京城地界儿,他甚而都未回国公府去见老太太并老爷太太,就先来看她了。

上辈子起他就知晓宋家在逸阳镇有家卖面食的铺子,宋桃儿未嫁之前,差不离也日日在铺子里帮忙,遂拨转马头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才踏进宋家食肆,就见那朝思暮想的窈窕身姿正在铺中忙碌。

郑廷棘自知上辈子夫妻二人处的极僵,但如今两人尚未成婚,一切都还未发生,她见到自己当是欢喜的。

熟料,才见着宋桃儿一面,她便躲到了后厨。

他本想跟上前去,却被宋大年拦住纠缠到这个时候,这老爷子还口口声声二人的亲事不能作数。

他郑廷棘是堂堂国公府的少爷,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郑廷棘越发光火,正想推开宋大年,忽见一青年汉子自后面走来。

那汉子站定,面色铁青,望着自己,说道:“郑二少爷,你走吧,桃儿不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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