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一声扯开胶带的声音,林朝歌抬起头,刚好对上桥本奈奈未含着些意外的双眼。
“怎么了?”男人将桌面上试图仓皇逃窜的一只象虫用透明的人造黏合带粘住,接着用剪刀将这一段剪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之内。
“小朝,你是怎么知道要带胶带的?”女人用小拇指的指尖将额头前因为汗水微微打湿的刘海分开,有点讨厌林朝歌不让她在空调的出风口坐着。
“生活经验啦。”
北海道的夏季,在这一座去除了冰雪加成的岛之域,昆虫因为植被的富集而难免得到了不少繁衍的助力。而在两人所选择的这间富良野的民宿之中,木质的家具就算涂上了防腐蚀的油漆,也不可避免地受到这些小小食木生灵的侵扰。
“哎哟,”桥本奈奈未眯起了她掩饰着探究的视线,拉着耐人寻味的语气,揶揄着林朝歌:“那也没见你平常有多省心啊。”
男人将桌子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湿巾擦好,拉开半掩着的白色单薄窗帘,让夏季略显桀骜的阳光倾泻在两人的预订的民宿房间之中,在他和桥本之间的地方拉出明暗的分界线。
“因为有娜娜在,所以我好好做了功课。”林朝歌面对着窗外的植被色盘,背影在她的眼中,刚好因遮挡住了阳光而被勾勒出略带神圣的金色光晕。如果奈奈未的意识是一副宗教绘画的话,此时的林朝歌,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圣徒。
但是桥本奈奈未知道他不是什么圣徒。林朝歌就只是她的林朝歌——而这就足够了。
“…那就谢谢小朝了。”酝酿语言般吞吐着思绪泛起的轻轻波澜,指责,或是羞赧,想必都无法将她内心的颤动着的纤柔刻画清楚。
“我的荣幸。”林朝歌绕过坐在床边的桥本,将两人的行李箱从门前推到床边。
这是一间不大的双床房间,但是收拾地却异常的干净。有些磨损的洁白被套轻轻嗅着,还带着柔顺剂的清香和阳光的吐息;木质地板的长板之间的微小缝隙,由白色的美缝剂仔仔细细填充干净,没有有些地方地板会有的泛黄乃至泛黑的痕迹。民宿主人还很贴心的为房间内电视的遥控器包裹上了透明的塑料口袋——因为布满缝隙的遥控器表面总是难以清洁,未免会积满了人体手指皮肤的碎屑和灰尘,而这样一客一换的操作,既让那些可能有着洁癖的住客心满意足,又可以在这个特殊的时间,保护客人的安全。
当然,避免感染的最好方法还是避免人群。
富良野的薰衣草花田,虽然有名,但是在林朝歌的眼中,难免还是多了些人工的匠气。比起法国或者伊犁的薰衣草,这里的排布过于斤斤计较,加上不太大的面积,综合下来难免会显得有些小家子风。而夏日的花海,与其说是宣传下的“海”,不如说是竖条泾渭分明的平行河流,为了浮夸的撞色强行搭配在一起——这种抓人眼球的脂粉风味,自然损害了景致自然就有的灵气。
“再往左手边来一些。”男人将头抬起,对着面前大约三四米的桥本奈奈未指挥道。
“这样可以吗?”大大的遮阳帽底下,戴着黑色墨镜的女人穿着宽松的流苏长裙,就像是已经迈入七十代年纪的欧巴桑一样摆着剪刀手的老旧姿势,正站在薰衣草之中,面对着镜头。
“差不多可以了。”林朝歌又将视线接上了手中的中画幅相机。光学取景器中,通过增亮片的人影被紫色的花所包围——这是两人都会不经意怀念的颜色。
咔嚓一声,年轻母亲的笑容,便轻轻地融在了还未出世孩子的父亲所珍视胶卷之上——又或者说,是因为母子的存在,男人才会珍视这张胶卷。
“还好今天没什么人在这里啊。”为了便利游客而设置的杂货超市前,桥本奈奈未坐在钢制镂空的长椅之上,正对着身边回复清水消息的林朝歌说道。
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根舔了一半的雪糕——想必在读者看不到的地方,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激烈的争论——而林朝歌也一定在桥本各种凌冽的攻势之下败了阵仗。
将最后几个文字敲击入邮件,林朝歌收起手上的手机。“是啊,又是紧急事态,又是工作日的,”他在女人不善的目光下夺过了她手里的雪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肯定游客会大大减少的。”
硕大的田野里,除了这两位忙里偷闲溜出东京的夫妻,就只有不远处,好像还有两位女生小跑追逐着一个人的身影在慢慢接近。
“可不可以让我吃完?”桥本鼓着脸颊,也许是知道来硬的不太能行,于是便轻轻抓着林朝歌的手指,拉扯了起来。
“不行。”男人的态度很坚决。
“空调也不让我吹,雪糕也不让我吃,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出来了!”桥本很难得的变得孩子气了起来,对着林朝歌生硬地开始抱怨。
“不是让你吃了雪糕了吗?”
“我要吃完!”
“吃完不舒服了怎么办?”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