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月上柳梢。
苏柳娘怀抱琵琶坐在窗前,素手轻拨慢捻,曲不成调。想着白日里的欢聚情形,想着王二郎对自己的殷勤小心,想着桃园里无忧无虑的吟唱取乐,指尖离弦,眸儿望着窗外槐柳竟发起愣来。
“还以为是小婢们眼花呢,没想到你是真回来了!”秦绿枝扭着腰肢从院外进来,见苏柳娘在窗前发愣,便径直走过来说话。
见秦绿枝脸儿绯红,身上一股子酒味,苏柳娘关心道:“怎得又喝酒了?醉酒易伤身,以后喝酒的事能推便推了,莫要逞强才是!”
闻言,秦绿枝娇笑起来,道:“我不过一个欢场妓子,哪里比得了你苏大家,想不喝便不喝!若是恩客们想我陪着过夜,那还不得陪着,哪里由得了奴家?”
苏柳娘听她这番言语,皱起了眉,道:“当真是喝醉了,怎说起了浑话!”
“什么浑话!”秦绿枝道,“这就是妓子的营生,玉臂千人枕,红唇万人尝,让人轻看,让人笑话,让人不当一回事!”说到后来竟嘤嘤哭了起来。
“这怎么说的,可是在外边受了委屈?”苏柳娘忙起身步出房门前去扶了秦绿枝进屋。
秦绿枝一把推开苏柳娘,跌坐在廊下,道:“我秦绿枝自小在娼馆里长大,辗转扬州洛阳两地,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委屈没受过,你看我何时承受不过了?”
“夜里凉,若是有话咱们进屋说,没得冻坏了你!”苏柳娘劝道。
“你少给我假好心!”秦绿枝噙着盈盈泪水怒视着苏柳娘道,“你如今风光得意的很吧?我如今连人家正眼都没得过,人家却巴巴的将你请去……我当初真不该心一软收留了你,当真是引狼入室!”
听到这里,苏柳娘已是沉下了脸,道:“你这是何意?这风光得意的话却又从何说起?”
“呵,平时看着挺实在一人,还学会装糊涂了!”秦绿枝攀着廊柱站起身来,冷笑道,“前些日子是王郎君日日来寻,现在又得了郑郎君的眼,你可不是比我这破落妓子受宠多了?”
苏柳娘听了这番混账话,心头又是气愤又是酸涩,道:“自从你将我收留后,我心里便将这份恩情记下了,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你年纪比我小,我便将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疼。我们日日相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我可是那般不晓得轻重,忘恩负义之人?”言罢,她转身进屋,复又坐回窗前,抱着琵琶垂起泪来。
一阵凉风吹来,站在廊上的秦绿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立时清醒了几分,她见苏柳娘在窗前伤心,她心里也是难过,眼睛一眨落下一串泪珠儿,抽抽噎噎起来,嘴里喃喃道:
“那日他塞了一把钱给我便跑了,连头都未曾回过,今日却特特遣了人来邀你,你一去便是一整日……以前我还可以安慰自己,只当他不喜我们这类人,如今他既邀你,却连我的名儿也未曾提起,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好!”
苏柳娘听了这番缘故,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拭了拭泪,道:“确是你想错了!郑郎君今日邀我是王郎君的主意,他不过出个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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