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树胡同靠近北城门。原来是守卫安平府的士兵安置家眷修建的平民院落。犬戎迁都过来之后这里就是各种匠人们集中居住的地方。

胡同口是一家胡饼店。通红的土坑边上,年老的掌柜正再往外捡胡饼。

韩孟殊趁热买了十张饼和二斤肉让店家用牛皮纸给包好。

焦香的胡饼味混合着猪肉的酱香吸引了好几只蜷缩在路边上的土狗,他们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远不近的尾随韩孟殊。

两只大些的忍不住要硬抢了,韩孟殊踢飞碎石子警告土狗:这不是给他们的。

最后只剩下一只三个月大小的小狗没被石子打到狗腿,跟到了终点。

深灰色的院墙围拢起看上去高大气派的三进院落。院墙上狼牙一样竖着密密麻麻的枪尖。两扇漆红大门正中是一把巨大的铁锁,门房的窗子里映出几个人影来。

看守秦绍宸的北戎士兵们就是放在门房里的摆设。院子里关押的一老一少就是他们薪俸的保证。这差事没什么前途可言倒是十足的清闲自得。

绕道院子的西面一棵距离院墙最近的老榆树低下,高大粗壮的树干上分出三个茁壮的枝桠。韩孟殊把草药,胡饼和肉都放到一只手上拎着,另一只手抱起地上的小土狗,在树干和墙面上反复借力蹿上了榆树。

两年前,秦绍宸以极其尴尬的身份被安置在这里。

景和元年之前虽然是祁国送到犬戎的质子,但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韩孟殊从来没听说过秦绍宸在成周城是怎样的境遇,想来就算是不好也不会比他在这里更差。

深绿色的布衣隐藏在老绿色的枝叶里很难发现。树枝刚好比院墙高了几寸,蹲在上面的韩孟殊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三进的院子除了房子所在的地方和几条狭窄的过道,其它地方都种着庄家。玉米地就在眼前,对面是一片绿油油的麦子苗。

每一块能开垦的土地都被充分利用着。这些就是秦绍宸和他的太傅黄大人的口粮。

头发花白的黄大人正在第三进的院子里捶打豆秸。树下面二进的西厢房里有哈拉啦的水声,应该是秦绍宸在里面。

堂堂一品大员挽着袖子熟练有力又专心的劳作着,可见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可朝堂上舌战群雄可庄稼地里自给自足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

韩孟殊非常敬佩这个无论何时都怡然自得的老人。前世的黄太傅得知秦绍宸自请到沧澜做交换后自杀身死。太子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也是他心中唯一的圣明之主,当这个梦想幻灭,脸上刻满风霜的太傅大人仰天长叹,决绝离去。

也许她能从十四岁重新开始,也许她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执念。韩孟殊没有贸然进去打搅,她来就是给秦绍宸和黄太傅送点吃的。

小土狗被她抱的太紧低声呜呜起来,香甜的食物没到嘴眼看小命就要没了。

韩孟殊低头看了一眼炸了毛的狗,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吧。

前世的这个时间,她和秦绍宸还没有任何交集,只偶尔从祝怀锦的嘴里听到些前太子的传闻。

用力把手里的三个纸袋扔过墙头,换来小土狗一声长长的嗷呜声。

东西掉落在玉米地里哗啦一声。厢房里的水声直接停下,然后是咣当当的关门关窗的声音。

韩孟殊一阵阵气血翻涌。

她是怕声音太大引来守卫,他秦绍宸怕的是什么?怎么也要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吧。这人到是干脆躲起来了事。

“我把你扔进去吧。有个活物怎么也能让他注意到的。”

韩孟殊摸了摸土狗的脑袋嘟囔一句算不上商量的话。

院墙的高度和上面的枪尖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秦绍宸不认识她。韩孟殊猜想以他的秉性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来自陌生人的接济。所以他宁可挨饿也不吃萧辛末送来的精米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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