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从小就不喜欢夏天,特别是盛夏。
霖城的盛夏太阳又毒又辣,像个精力充沛的孩子,肆意挥洒着手中的光和热,炙烤着大地。让人们才打开门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没过多久浑身开始变得又黏又烫。
有人说蝉是夏天最有活力的生物,宋然觉得不然,活力算不上,聒噪才是真。阵阵蝉鸣从清晨响到傍晚,不停不休,让沉闷的夏天更增了几分烦躁。
宋然此时就是顶着烈日,背着书包,拿着入学材料以及行李箱,和众多新高一的学子们一起艰难挪行在蝉鸣不断的一中主干道上。
宋然汗腺不发达,虽然没怎么出汗,但是他的脸却热得像是五月的蜜桃,一片绯红中只能看看见零星原本的白皙。
忽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宋然腾出了只手接起,不等他出声,电话里便响起了林微女士略有些焦急的吼声:
“宋然同学!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我给你奶奶送完饭安顿好,就开车送你去报道吗?!你怎么自己走了??”
“你搭的公交车吗?行李重不重?现在到哪里了?我去接你!”
宋然被吼得一个激灵,将手机拿远了些,安抚着林微:“妈妈妈妈妈,放心放心,我已经到学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一中离家不算远,用不着你开车送的。”
听到宋然已经到学校了,林微叹了口气,语气失落了下来:“今天是你踏入高中的第一天,去的还是霖城最顶尖的一中,你爸爸不在,我本来想着替他见证这个光荣时刻的……而且你还要住宿,整整一个星期见不着……”
单手推着行李箱还在打电话的宋然觉得手着实是酸,于是他往旁边看了看,拖着行李离开大部队,在路边银杏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臂:
“哎哟妈,这有什么好见证的啊?又不是什么比赛颁奖现场,再说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们已经拿给爸看过了呀,他知道的。住宿的话,一个星期其实过得挺快的,就算见不到我们也可以打电话呀。”
回应宋然的是林微“抑扬顿挫”的长长的一声叹息声。
这叹息声进行到一半,突然像追踪导弹一样来了个峰回路转,警惕又严肃:“我跟你说过展野也进了一中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几乎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提到展野,宋然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剃着寸板的小男生目光阴沉,恶狠狠盯着自己,嘴上说着恶毒不堪的诅咒。
而小时候听到那些恶毒话语的宋然总是会被深深刺痛,红着眼闪着泪捏着拳头扑向展野。然后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扭打在一起,打完都是鼻青脸肿眼泪直掉,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但见一次打一次,无一例外。
上次和展野见面是一年前,两人虽都已经长大懂事了,但还是闹得很不愉快。
想到这里,宋然忽然觉得有一点郁闷,漫不经心回答着:“哦,展野吗?现在还没遇到。”
听到宋然的话,林微松了一口气后继续喋喋不休:“哦~那就好。我跟你说,他看到你肯定又会找你麻烦,虽然我们家对不起他们,理亏,但是每年该做的补偿我们都在做,所以我们不受那不该受的气。”
“但是如果他再来找你麻烦的话,你不要跟他硬着来。”
“因为我听说他后面去学跆拳道了,你太弱了打不过。”
刚想开口问为什么的宋然:…………?
不愧是亲妈,谢谢有被冒犯到。
然而林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自顾自继续着:“如果他动你的话,你就伸手挠他!挠他背挠他腰挠他咯吱窝!”
听着林微激奋的声音,脑补了一下那画面,宋然心中的郁闷梗塞顿时被无语替代:“……妈……”
“你别不信,你别看展野那小混球一身硬骨头结实得很,但那背啊,腰啊,咯吱窝啊都是软肋,随随便便挠一下他能跳起来五米高!”林微怕宋然不信,说得慷慨激昂。
光听声音宋然都能想象出自己母亲一手插腰,另一手扬在空中眉飞色舞的模样。
宋然:……那挺好,不去国家队真的可惜了。
腹诽完,他还是忍不住质疑:“你一年才见他一次,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到这个,林微兴致勃勃:“嗨,之前有个女孩子在我这里学琴,一问是展野他们学校的,还跟他一个班。你知道最刺激的是什么吗?”
不等宋然开口,林微已经忍不住公布了答案:“那个女生是展野早恋对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然:“……所以你通过那个女孩子知道展野怕痒?”
“对啊对啊,不过我可不只知道他怕痒,我还知道他三天不换袜子,外套一个星期洗一次,运动鞋里其实有增高垫!如果到时候他再来找你麻烦,你挠痒没有用的话,你就把这些曝光出去,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你!”
听着林微颇为得意的话,宋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曝光这些有什么用呢?
让大家知道展野不讲卫生吗?还是让大家知道他鞋里加了增高垫还没一米八?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见宋然半晌没有回话,林微继续叮嘱:“喂?儿子?你还有没有在听我说?反正你就记住了,他要是敢来找你麻烦,你就这么干!让他身败名裂,看还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他。”
宋然无奈摇头笑了笑,视线往前,报名处已经挤了不少人了,自己再不过去怕是要耽误时间,他一边听着林微恶狠狠的叮嘱,一边起身拖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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