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色暗淡,星辰渐出,天空在群星的点缀下格外透亮。

太和殿内,烛火通明。

苏怜月走后,李海英见皇帝还在一丝不苟地批奏折,实在费解。陛下明明知道皇后就在外面,还偏偏让一个见一个不见,那不是在故意打皇后的脸吗?

如此以娘娘的性子不是更不可能向陛下低头了?

“想什么呢?墨干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李海英瞧了眼半干的砚台,立马跪地,“陛下恕罪。”

谢行之蘸了蘸墨,继续批奏折,随意道:“起来吧。”

“谢陛下。”李海英起身,更加用心地磨墨。

谢行之见他这副模样,轻笑一声,放下折子,“你是在为皇后抱不平?”

李海英低声道:“不敢。”

谢行之冷哼一声,他又续道:“只是老奴在陛下身边多年,也算是看着陛下与皇后娘娘长大的,娘娘这些年虽是张扬暴躁了些,但对陛下的一腔真心从来都是最最纯净赤诚的。”言辞恳切又真诚。

李海英不由得想起恭王逼宫的日子,那年太子府被围,所有的人都被囚了。当时,若非太子妃一身好武艺,只怕谢行之早就被有心人趁乱杀害了。

他犹记得当时霍长君的左手臂被人砍了一刀,伤口之深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袖子,沿着手指不断地往下滴落。可当时她偏是忍着一句话不说,直到太子府围困之境被解,才冲着谢行之喊了一声,“我疼。”

思及过去,李海英都忍不住红了眼,这般过命的情义陛下怎可如此轻贱?

谢行之听了他的话,直接笑了,眼眸清亮,漫不经心道:“我当然知道她对我的一片真心,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容忍她胡闹这么多年?”

他眼里带着明显的玩弄与不在意,李海英有一瞬间竟是分不清这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若说他认真,他说得这般随意又不在乎,若是他是在开玩笑,可他明明如他所言对皇后格外厚待一分。

李海英感受不到他身上一丝一毫的温暖,他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陛下不再是从前那个敏感自卑且傲的人,可他又分明将人性看得明白得紧。

“她说过她会忠诚于我,至死不变。”谢行之望向李海英的眼里分明带着傲气和满意。

“那时以为她是在说大话,空口许诺。没想到霍成山这一点上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她竟是格外的认死理,重情守诺。一眨眼都十年了啊,她竟是从未毁约。”

他舔了舔唇,笑得肆意且凉薄,“分明很想独占我,却连觉得我心里有了别人都还能容忍。蠢是蠢了点,可真是一条好狗,忠心不二。”

“但她也就这点东西了。”

他支着下巴轻望着远方,有些遗憾道,眼神里那是一种玩弄人心的不满足,浑身都充满了玩弄感情的骄傲和自满。

有一瞬间,李海英觉得眼前的人很是可怕。他以为的帝后不是这样的。

他以为陛下心底是有皇后娘娘的,毕竟人心肉长的,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地对你好,总是会打动你的,即便不是打动也能让人有所软化。即便陛下被其他鲜花迷了眼,心底还是会留给娘娘一席之地的。

可是,谢行之似乎没有心,他也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感情。

谢行之压根不在乎李海英怎么想,他只是道:“可我近来太纵着她了,竟叫她太拿自己当回事。脾气耍一回哄哄她便够了,耍多了就忘了谁是君谁是臣了。”

眼眸底下竟是寒冰,李海英第一次觉得皇后或许爱错了人。

谢行之翻开另外一本折子,“研墨。”

“是。”这一次李海英不敢再有任何怠慢。

*

太和殿外,连雀手脚冰凉,她不该劝娘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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