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傍晚,北京城的雪下的也越来越大了。这与万历九年比起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白花花的一片笼罩在城池上,飞檐屋角,廊宇亭榭无不彰显一派灰霜白银的典雅。
帝国皇帝在这个时候突然免去了经筵,这也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而至不过几个时辰,那些灰溜溜到家的臣子们又不免开始议论纷纷。其中更有不少,害怕当今圣上步了正德皇帝的后尘。因此也就变得担心起来,不过此事对于新任内阁首辅的官邸来说,却又是不存在的。
张四维直到茶水上了自己的案桌,依旧保持着那副眼睛微闭的表情。似乎什么事都是后慢了一拍,给人一种老态龙钟的感觉。
由于没了当差的琐事烦恼,那些各部院的管事们也都乐意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晚上踏足首辅的宅院。不多时,客堂里已经挤满北京六部,大大小小四五位主事和侍郎。
“按照数九的日子,今天是三九的第一天。也是腊月初八,老百姓常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大家都想着给阁佬拜个早年,顺便在这里讨上一碗腊八粥喝。”
王继光轻悠悠的坐下后,斜侧着身子,与主座上闭目养神的座师说了此话。又像是整个谈话的开场白,那些离首辅近的人也都纷纷赞同着细语,轻微的点点头。
原本对此并不在意的张四维,在听到“三九”这个词语后,衰老的身子骨情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就连耳朵都听到隔窗外面,呼呼大作的风雪声。
一股冰凉到心底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首辅的全身。只等慢慢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江东之,雷士桢,李植这三个人也在场。又稍微抬起了脑袋,远远的望着月洞门外的来宾,看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与邻近的四位形成鲜明对比。
张四维与张居正不同,具体表现在待客方式上,则是张居正从不接见自己不喜欢,或者与自己政见不同者;但是张四维不然,四海宾客只要到访,他总能来者不拒,甚至还能安排的妥当。
但是有一点例外,那就是张四维不太喜欢和过于面生的人坐在一起。这些人来,大多只能安排在大客厅。而自己熟悉的人,或者说是自己门下的学生,他们倒是会被安排在更进一步的小客厅里。
大客厅与小客厅中间只隔着一扇用黑檀木格栅做成的圆形拱门。一般时候,拱门的洁白色轻纱帘子都是放下来的。两边客厅里的人如果互相瞻望,只能看到对方朦朦胧胧的影子。这样既避免了阁佬的尴尬,也达成了待客周全的礼仪。
“王子祯怎么没来?”张四维盯着那副轻薄的帘子,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没有找到王国的身影,才语气缓慢的问王继光。
江东之和雷士桢互相看了一眼,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被问话的王继光倒是叹了一口气,言道:“终归不是一路人,阁佬就不要再问这些事了。”
“哦……”张四维只轻轻答应一声,心里还是有些失望。毕竟自己能坐上首辅这把椅子,与之前衮衮诸公的努力是分不开的。随后才说:“既然今天是腊月初八,皇上又没出什么大事。如果不嫌弃,那就把备好的腊八粥都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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