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江的意识清醒,坐在一片貌似无边际的空间。他的眼前是一片亮白,来回飘着绿色的点点发光颗粒。

这些绿色光点很兴奋,在纯白的空间里胡乱穿梭、上蹿下跳。

浅亮的绿点在亮白的背景前乱飞,非常刺眼,但肆江现在才拥有视力没多久,非常珍惜能看到的每一颗绿色小点。

甚至在会控制着自己有些虚弱的躯体,主动凑近这些小绿点。

小绿点们察觉肆江的亲近之意,就会乖巧地贴到他身上蹭蹭,看样子很是喜欢,蹭累了便留恋地趴在肆江身上,最后没入他体内。

随着小绿点的涌入,肆江的视线越来越清晰。

空间内开始逐渐升温,熟悉的烫意传到肆江的屁股,他条件反射般皱了皱眉,又在看见无数新的小绿点钻入空间内后,瞬间展眉。

他喜欢小绿点。

它们会发光,还乖。

这是肆江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五天。

他从混沌到清明,在纯白空间外那个天天将自己放锅里煮的男人口中,分析出几件事。

第一,他又活了,现在在蛋里,外面的人要孵化他,因此天天煮他。

第二,这个世界很陌生。

他们会说很多他不懂的词汇,并且理所当然地认为蛋能孵出可爱的小草。

可肆江不是小草,他是小人。

第三,煮他的男人叫温稍。

温稍对他很好,会抱着蛋跟他聊天,会放小绿点进来调养他的身体。

他也喜欢温稍。

再多的,肆江在这小小的蛋中也了解不到。

他在等,等着自己被孵化,去亲眼看看这个陌生但明亮的世界。

肆江死在一个连绵的雨天,那座废墟常年乌云压天、满是污土,他在灰暗破败的世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他想看看澄澈的天空。

如果条件允许,他还想晒晒太阳。

沸水翻腾的锅中,植物蛋表面的绿色流光停顿了片刻,黯淡了几秒又继续亮起,继续在这颗小巧的蛋外游走。

温稍瞧见了,俊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他关了火,用手轻轻将锅中的植物蛋捞起,用柔软的毛巾包好。

他那只白皙如玉的手也因这番操作红肿一片,温稍只是垂眼看了一眼,便有莹莹白光亮起,化作细线绕上他的手。

几秒后,那只手彻底恢复,不见半分痕迹。

完好如初的手轻轻覆在植物蛋上,温稍十分有耐心地轻声说道:“别着急。”

“很快就能破壳了。”

“到时候带你去吹风、晒太阳、看翠绿的起源树。”

“起源树就是你出生的地方,那棵树很漂亮,通体发光,方圆十里都有你喜欢的小绿点。”

肆江静静听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向往。

温稍轻声哄着,原本沙哑的声音此刻像是织起一床柔软暖和的棉被,轻轻覆在肆江身上。

肆江困了,他向后一倒,躺在小绿点聚出的床垫上,陷入沉睡。

小绿点们在肆江入睡后也不蹦跶乱窜,全都安分地落到肆江身上,等待着被吸收。

见植物蛋休息,温稍微微勾起嘴角,常年无神的眼中划过一丝温柔。

他没有立刻停下对蛋的安抚,用柔软的指腹轻戳着蛋壳,熟睡的植物蛋十分依赖他,游走在蛋壳上的绿光时不时会缠上他纤长的食指。

对此,温稍弯了弯眼角。

“我果然也很适合带孩子。”

索焰照往日一般带着索昌进来送饭,猛地看见这一幕,父子俩都被惊到。

特别是索焰,他呆站在门口,身形僵硬,满脸不可置信。

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人比索焰更了解温稍。

温稍这个人,很懒,懒得工作、懒得与人打交道。他总是乱糟糟地躺着,将自己与世界划开界限,眼里带着调笑注视热闹的世界,时不时还吐槽几句。

索焰一腔孤勇了五年,也没能暖热温稍的心。他做多少,温稍就还多少,那张让他为之惊艳的脸上从未展露过半分真实的笑意。

可他才捡到这颗蛋五天,就如此喜欢。

比起不甘心,索焰倒是更想知道为什么。

“来啦,中午好。”

温稍听见动静,将植物蛋虚握着,抬眸看向门口,面上再度回归慵懒,深沉的黑色瞳孔像一潭死水。

“你怎么可以把蛋握在手里?”索焰回神后,看见温稍手中握着的东西,又被惊到提高了音量。

这可是脆弱的植物蛋,是要时时刻刻要在营养土里护着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要教我做事?”

温稍大方地张开手掌,鸡蛋大小的绿色植物蛋安静地躺着,如果不是里面的崽子还在睡觉,温稍也不介意抛两下给索焰看。

视线扫到温稍身后的锅,索焰顿时哑口无言。

也是,温稍都能把蛋放锅里煮,还有什么不能呢。

见索焰没有坚持要个解释,温稍松了口气,索焰前几天就为什么能煮植物蛋这个问题,逼迫温稍解释了两个小时,不然就要去圣堂举报自己。

“我出门了。”

想到圣堂,温稍又想起了今天有要事要做,站起身,握着蛋向外走。

“叔叔要去做什么?”索昌看了一眼沉默的自家阿爸,代替发问。

温稍越过两人,没有回头。

“去索赔。”

索昌虽然是个幼崽,但要比索焰脑袋灵光,他视线扫到厨房地板,那里躺着一箱空掉的营养液瓶子,他瞬间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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