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的日子清净,素月将宫女送来的花小心地捧给文襄太后,一边觑着太后的神色,见太后心情不差,便问道:“付云怎么说也是皇家的王妃,太后您不是最疼世子稹,为何不答应了他?”
文襄微微笑起来:“你觉得付云此人如何?”
素月年岁不能算小了,在太后身边伺候了十多年,算起来比付云还要大上几岁,她迟疑道:“有才华却困于一笼。”
文襄太后赞许:“你说得多,她成亲后还算收敛,未出阁时不知留下了多少诗文言论。付家之所以倒,有部分是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若是付云是男子,圣上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扳倒他们。”
文襄太后伸手攥起那朵花,细长瘦削的手指抚摸柔嫩的花瓣,捻起花朵,用指甲一掐,透明的汁液随之渗出,“这花我不喜欢,让人换一支潜溪绯。”
素月忙捧清水和丝绢过来,为太后清洗。
“世子还小,若是其他老实本分的女子也就罢了。放这个女人在世子旁,她还不知会如何影响他,何况我又甚是喜爱他,一时的丧亲之痛可以经过岁月慢慢磨到消失,等他长大就懂得圣上这样做的道理。他是攀附在皇家的枝蔓,不是臣子们捧起来的世子。但若是让付云在他身边,长年累月下,世子说不定会生出什么心思。”
“当然,”太后笑笑,“这是陛下的事,我们做妇人的,不让陛下操心就是,陛下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轮不到我们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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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凌跟着车马荡荡悠悠地来到宣府镇,一路风尘仆仆,恰好到宣府时,赶上了上元节。
宣府镇的城墙巍峨挺拔,直插云霄,晴冬天空湛蓝,映着长不见边的城墙,越发如冰川积雪,高不可攀。
赵凌赞叹一句:“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怎么才能打下啊?”
任明渊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呛到,他究竟教出了怎样的徒弟,看到重镇的第一反应是怎么攻下?随即一想,当年高祖发出“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的感概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天下之主,长安侯说“彼可取而代之!”时,也未曾料到会争霸天下,两人的豪言壮语都完美契合了当初的感慨。根据这句话,任明渊觉得赵凌出则为将的可能性大一些,还是那种只知道闷头打城墙的先锋军。最大的可能是浑身被插满羽箭仍在高呼“攻城!”
他心里念叨:做什么不好要去做大头兵。
赵凌眼巴巴地望着城墙,完全不知道师父在心里绕了一圈,就给他的未来算了一卦,并为此忧心忡忡。
宣府镇城周二十四里,作为镇来说大得吓人。他们跟商队分别,一路问人,找到了任明渊故友的宅子。
任明渊用送来的钥匙打开陈旧的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纷纷扬扬的灰尘洒在地上,赵凌被呛到,咳嗽了好几声。
宅院极大,中庭一棵老树盘根错节地扎根在土里,两侧是厢房,赵凌迅速地跑到尽头,厅后面又是一方院落。
总共三进的宅子,年岁不轻,雕刻窗户的花纹、蹲守在房顶的瑞兽、垂下来的鸟笼、乌木的椅子……每一样细节都昭显着:我家主人非常有钱!
赵凌的心情十分微妙,他现在隐隐觉得师父的朋友们非同小可,那么师父能让自己混成这个样子,大概在朋友们中间也是难得一见了。
任明渊看也不看宅子,随便进了间屋子,把床铺抖了抖,铺上新的,把包裹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卷了卷,让赵凌去提水烧水。
赵凌把水端到火上,趁着烧水的功夫,一溜烟又在屋子里东窜西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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