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着喝水,干妈拾掇拾掇给你整两把椅子凑个床。”
刘瑜说完转身上二楼,二楼小阁楼有白绩专门的房间,她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也给白绩一个自我恢复的时间,可她回来时,发现白绩还保持着进门的动作,僵直坐着,拳头紧攥,不知道疼一样。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慢慢地轻柔地理开他的拳头,把每根指头顺平了,亲昵地捏了捏。
“死心眼,别把手心也给我扣出个半永久的疤,你欠了老娘多少纹身钱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我这个干的。”
“瑜姐。”白绩在刘瑜面前乖乖的,倒是刻意遏制了眼里的戾气。
“嗯?委屈了?要干妈哄哄?”刘瑜张开胳膊,“勉强让你抱一下老娘。”
白绩后仰躲开怀抱,他问:“你怎么也来了?”
“小梁子让我来的。”刘瑜看他避人的举动,笑容也浅了些,她说,“瞒着我,你真准备去睡马路?”
“……”白绩没答,最终还是没什么精神地起身,“想洗澡。”
刘瑜还蹲着,仰视着他问:“除了洗澡呢?”
“睡觉。”白绩倔强万分,用蹩脚的演技装没事。
“你睡得着吗你?”刘瑜唰得起身,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拍在白绩背上,用力了自己又心疼,赶忙给他揉。
女人的情绪来得很快,刘瑜的眼泪一下子就回转在眼眶里,长指甲抵着白绩脸上那块疤,恨恨地骂,“我天天给你补窟窿,怎么要不要给你一身都纹黑了,随你糟蹋身体!”她生气极了,“逞强什么呢!你才几岁就自己扛事。”
白绩心思沉,一旦发生什么事都会把自己封闭起来,之前因为恶性伤人事件他被勒令退学,事情发生后有将近两个星期,白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等自虐般的惩罚结束后,他调整好状态,出来又恢复了正常。
“这回你又准备把自己藏哪里?连干妈也不能知道了是不是?”
刘瑜说不下去,眼眶瞬间湿润,索性扭过头不说话。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苛待这孩子呢,看着他每次快乐点时就安排点什么事压垮他本来就脆弱的神经。
“有信吗?”刘瑜擤了擤鼻子,擦干眼泪问。
“嗯。”白绩轻轻说。
刘瑜咬牙骂道,“畜生!不让人过好日子!大半年没动静我以为他死了呢!”
“……”白绩嗤了一声,拍拍刘瑜的肩膀,“瑜姐,我困了。”他连澡也不想洗了,似乎聊到那个人,就让人没精神。
他说完径直往二楼走过去,没开灯,就着月光悄然无声地倒在床上,被子上有刚晒过的阳光灰尘味,薄薄滑滑的很舒服,他闭上眼睛,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唉。”
刘瑜哒哒哒跑上来,手里拿着个小夜灯和助眠香薰,她弯腰插上两样东西,又俯下身子把白绩耷着的小腿用力抬扔到床上,骂骂咧咧,“少爷啊,睡觉也要人伺候着,以后老娘老了瘫了,你也得这么给我照顾得这么细致!”
“……”白绩微抬起埋下的头,转了面,望着刘瑜,浅色的瞳孔被夜染黑了,空落落的像个深渊,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问,“瑜姐,要是我没有以后呢?”
“呸!”刘瑜这一巴掌拍得实在,打在他背上,“17岁的人了,跟7岁的非主流一样,赶紧给我把眼睛和嘴都闭上,老娘哄你睡觉!”
白绩闭上眼,刘瑜轻柔的拍着他的背,从17岁到7岁,现在把他当七个月的幼儿。
她听到白绩的呼吸逐渐安稳,手上动作没停,心疼地抹了抹白绩沾了汗的脑门,刘瑜知道人的精神自愈弹性是有限的,多次打击后人这样会调节不过来。
“你睡着了吗?”
“……”回应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看来是睡着了。”
刘瑜摇摇头,拿起手机走出门。
良久,白绩睁开猩红的眼睛,瞪着薄薄窗帘上的月光的一点,企图让月色洗涤他血腥可怖的闪回梦境。
此时刘瑜坐在客厅抽烟,她咬紧牙关,终于在深夜拨通了周雅雯的电话,周雅雯在梦中被吵醒,还有些晕眩发懵。
“瑜姐?”
“谢太太,你还管不管你儿子了?”
*
大清早,白绩去市场买了两桶脱漆水,抬到家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昨天走的时候都没拔钥匙,然后齐项帮他放在了牛奶箱顶上,特地露出了钥匙圈的一角。
白绩伸手勾走钥匙,又把牛奶箱里的信取出来,信还原封不动放在昨天的位置,连落灰的位置都一样,齐项没看它,白绩收走后把他折成方方正正的一小块,也没有看,他一路无言,沉默着把脱漆水拎进屋,走向被锁住的那扇门。
“啪嗒”门锁被开启,拉开门,门后有个被踢坏的木洞,但被用喜庆的“福”字糊住了。
白绩立定在床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叠放着与他手里一样的纸方块,白绩喉结滚动,最终还是把手里已经被捏皱的信扔进去,关抽屉,转身,锁门一气呵成。
“呼——”
白绩吐出一口浊气,闭眼挥去眼前再次出现的错乱的画面,开始一块块的擦拭地板。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