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亮,山岚睡到自然醒。

细碎的光亮落进来,门外有些轻微的动静。

屋顶发出蹭蹭几声声响,猫儿飞快地掠过,软软的垫子借着树干一用力,便落了地。

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盛霈和小猫儿都醒了,她怎么才醒。

昨晚睡下时,明明没有摇晃的感觉,她却总觉得自己在船上,神经未曾松懈,身体仍旧紧绷着。

直到盛霈敲了敲她的门,问她早上吃什么?

他问完,她那颗摇晃的心就停了下来。

这儿没有海面上的摇摇晃晃,也没有逼仄的舱房。

他的房间宽敞、干净,味道清爽,床单上还带着清洁剂的味道,是很淡的海盐味的,闻起来像夏天。

吃什么?

她说想吃卤粉。

一说到卤粉,山岚便觉得鼻尖有了味道。

她看向床侧的那个塑料袋子,是昨天盛霈去问别人借的衣服。

都是新的,没穿过。

昨晚上她打开看过。

颜色鲜艳的吊带裙,清透的防晒衣,短袖热裤,内衣裤都是成套的,多是今年流行款式,里面还有整套的护肤品,看起来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山岚起身,换上内衣裤。

重新穿上在船上盛霈给她找的短袖和长裤。

山岚推门出来的时候,盛霈正准备出门。

那三花猫跟在他脚边,听到动静,这一人一猫都停下来瞧她。

“醒了?”

盛霈的视线在她清落落的脸上停了一下,两颊睡得红红的,像个小孩儿。

他问:“衣服不合身?”

盛霈指了指她身上的短袖。

她没换昨儿拿的新衣服,还穿着他的这身。

说起不合身,其实是他的衣服更不合身,又宽又大,像是穿了条裙子在身上,下头还有挽起好几截的长裤。

山岚摇头:“我不喜欢。”

盛霈一顿,说:“那就穿我的,晚上我拿两件新的,给你改改。早饭放在桌上,昨晚说的卤粉。”

山岚问:“你要去哪儿?”

盛霈把脚步一收,回来在餐桌上坐下:“去修船,本来想修完回来,带你去看铁矿,顺便在岛上逛逛。”

山岚听着他说,慢吞吞地刷牙、洗脸。

洗得干干净净的,再抹上他拿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最后涂上防晒霜,那脸上的红晕褪去,又恢复那清冷的模样。

山岚坐下,掀开用碗盖着的卤粉。

清清淡淡的模样,却鲜香诱人,粉条饱满有劲,青菜浮在汁水间,绿油油的,边上还铺了颗蛋。

徐玉樵说过,岛上没有青菜。

这里的青菜都是靠补给船运的,补给船到不了,就没青菜吃。

山岚垂眼看了片刻,拿起筷子。

半晌,忽然抬眸看他,轻声说:“我会都吃完的。”

盛霈就坐在她对面,她认真专注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凌凌的目光像水一样看他,不再温柔,暴烈的海水翻涌,搅得他心脏直跳。

“不够我再去做。”

盛霈喉间发干,一连喝了两杯水才觉得好点儿。

山岚鼓着腮帮子,照顾到每一根粉,嚼得细细的,咽下去了,问他:“修船,我能去看吗?”

盛霈:“能。”

山岚一听,也不和他说话了,认真吃粉,把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想拿着空碗去洗时被拦住,他拿过碗和筷子,说:“晚上一块儿洗,省水。”

“走了。”盛霈提着工具箱,“中午在外头吃。”

山岚说了句等一下,匆匆跑回房间里,用珊瑚簪子挽住长发,再戴上那顶篾帽,那雪白清丽的脸被遮挡,除了露出的胳膊还是雪白一片,和他们岛上的人也没差到哪儿去。

盛霈瞥了眼脚边的猫儿,指使它:“把人看住了。”

这只三花猫灵性得很,迈着脚步就往山岚边上来,山岚瞧瞧它,它也瞧瞧山岚,一块儿跟着盛霈往前走。

“这岛平均海拔5米,最高的地方在石岛,也只有近16米。”盛霈一边和路上的人打招呼,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说几句,“明儿看看潮水涨落,就带你去那儿赶海。不过你这身份或许还能派上点儿用场。”

山岚戴着篾帽,听他说话像隔了一层什么,一个个音随着海风钻到耳朵里,顺着耳廓滑了一圈,像是在荡秋千。

盛霈穿过居民区,往海岸边走,随手指了指边上的椰子树:“岛上都是盐碱地、珊瑚石和珊瑚砂,长满了椰树和抗风桐。有的岛上椰子不能随便摘,一旦没了补给船,椰子也是重要的战略物资。那株就是抗风桐。”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翠绿的枝叶大片大片地展开,层层叠叠地靠在一块儿,迎风而立。

最边上,还有株抗风桐新苗,矮矮的一截,扎在珊瑚砂里,顶上嫩白的叶片映着嫩绿色,像花儿一样。

山岚在书上看到过,抗风桐喜阳,抗旱,耐盐,对需要固沙、防风的珊瑚岛来说,是植被恢复的重要物种。

他们一路往海边走,还没走到海滩,听到熟悉的喊声。

“二哥!”

“姐!”

徐玉樵和小风已经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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