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暄这倒霉的一摔让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医生重新给他缝合的时候,刘念安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腿,心疼得直蹙眉。因为伤势又更加严重了,连医生都建议打一针镇静,喻明暄却不愿意。刘念安便一直守在病床边陪他聊天,以期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一次没有宋寅那个不长眼的“插足”,两个人终于独处了一阵子。
面对刘念安的时候,喻明暄又恢复温文而雅的样子,即使躺在病床上也维系着他一贯不紊不乱的风度。他们之间还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但这一次喻明暄的风趣幽默却没能让刘念安真的开心,她看着他明明难受却隐忍克制,哪怕在她面前也不肯流露一丝真实的脆弱,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也是隔着一层什么,她还没有触到他真正的内里。
晚上十点半,喻明暄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刘念安又静静地守了他一会儿,待他彻底睡熟了才蹑手蹑脚地起身。
她帮他掖了掖被子,正好瞥见他脸颊一侧靠近脖子处有一小块儿破皮,想来应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磕着的。刘念安找来一瓶碘伏,蘸在棉签上,小心翼翼地在破皮处点了点。
棉签还拿在手上没来得及扔,刘念安倏地一转身,看见门边斜倚着一个人。
宋寅沉着脸注视刘念安,一动不动,像尊睥睨一切的门神。
“这里的护士真是不细致,这么明显的伤口都没有注意到。”刘念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刻意跟宋寅解释。他的目光让她有些许不自在,就好像她刚刚偷鸡摸狗了一样。
她从他身边经过,他忽然伸手拦住她:“你很关心喻明暄嘛!”
刘念安不太想搭理宋寅,他却不让她走,继续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问:“真心喜欢他?”
刘念安愣了一下,没想到宋寅这么直接。她和喻明暄最开始是被身边的人强行凑成对的,后来大家都喜欢开他俩的玩笑,给他俩制造机会,连她自己都习以为常了,谁都没有问过刘念安的感觉,她没想到,第一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是宋寅。
刘念安想,应该是喜欢的,不然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对喻明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那个时候她抑郁情绪很严重,拗不过李泽玲,在其强烈要求下,她预约了喻明暄的号。精神专科医院坐落在市郊,很大,环境幽静。刘念安按照导视牌走了很久才找到喻明暄的办公室,大门敞开着,里面却没有人。办公室旁边连着一片绿茵茵的草坪,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席地而坐。眼看没什么靠谱的人可以询问,刘念安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乍起,她再抬头就看见方才坐在草坪的几个人乱了套。一个病号着了魔似的瞬间暴走,直接掐向另一个病号的脖子,还有一个在旁边吓得身体机能尽失,只余尖叫。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暴走哥凶神恶煞,被吓到的那位嚎得哭天抢地,反而是遭挟持的哥们儿比较淡定,哼都没哼一句。
一群保安自远处飞奔而来,暴走哥急了,捡起一根树枝就要往被挟持的人脖子上刺。
刘念安就是这个时候出手的。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她尖利的一嗓子简直石破天惊,趁暴走哥被吓,她一脚飞起踢掉了树枝,正聚力准备再给一腿的时候,被挟持的哥们儿突然发力,一个过肩摔,暴走哥瘫痪倒地。
后来,暴走哥被保安五花大绑抬了下去,哭天抢地的那位被赶来的护士小姐姐连哄带骗驾了下去,只剩一个病号没人管。
刘念安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挺年轻的男子,五官俊朗。那人依旧淡定,也不检查是否受伤,而是先漫不经心地将身上的灰掸掉,仿佛干净才是第一要务。
刘念安脑袋里一直浮现那个过肩摔的画面,也不知道触动了她哪一个开关,莫名觉得那人一身病号服也是衣袂翩翩。
刘念安走过去看着年轻男子问道:“医生,你知道喻明暄喻医生在哪里吗?”
年轻男子抬起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几秒钟之后突然大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医生?”
刘念安也笑了:“有病的都有人管,你这么有攻击性还没人敢管,应该是没病,没有病却能穿着病号服在这里,我猜你应该是工作人员。”
“你真厉害!那我也来猜猜吧,你这么聪明,应该是之前和我预约过的,我的小师妹刘念安。”他伸过来一只手,五指白皙而修长,“你好,我是喻明暄。”
第一次诊疗时间,喻明暄不走问诊开药的常规流程,他请刘念安喝咖啡,跟她闲话家常。
刘念安好奇:“师兄,你为什么要扮成病人呢?”
喻明暄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为了跟他们混熟。这里的病人大都比较特殊,对贸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陌生人通常都会抗拒,有的甚至会暴力抵触。我想先以病友的身份认识他们,这样以后在治疗的时候他们不会太排斥我。”
他低头找勺子,刘念安以为他要糖块,顺手便把她刚舀起来的放进了他杯里,动作一点儿都不见外,“师兄,你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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