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死寂,久久没人说话,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此时都耸肩缩颈,活像一只只将要被宰割的鹌鹑。

空气凝滞,几人面面相觑,奇异的僵持中,吴奇率先撞了下方虎的胳膊,声音微弱。

“虎子,你平时胆子最大,要不你上去问他要一下。”

方虎被他这个提议吓一跳,立刻扭身看向吴晓天,忙道:“飞机是晓天的,也是他自己掉进去的,应该他去要吧。”

吴晓天一听急了,马上涨红着脸控诉,“要不是你们在那里吓人我会手抖吗?都怪吴奇,突然说起这些。”

最后沦为始作俑者的吴奇哑口无言,他想辩驳又组织不出什么有力论据,嘴唇翕动两下后只能憋屈道:“那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那怪我吗?谁叫你们心理素质这么差!”被牵连进去的舒美美也不乐意了,立马大声说。

云镇红星小学优秀毕业生十几年来固若金汤的友谊在今天遇到了最大危机,经历了一番七嘴八舌的吵闹过后,边上的千萤终于找到机会,默默举起手,建议。

“要不我们一起上去找他吧,人多力量大。”

场面安静了会,然后方虎打破沉默,率先撸起袖子一卷。

“走,我就不信他还会吃人。”

民宿二楼只有一位客人,时陆房间在另一边走廊尽头,此时安静幽深得可怕,耳边只回荡着他们细碎的脚步声。

几人站在时陆那扇门前,如同即将被审判的罪犯,个个不自觉低垂着脑袋。

方虎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房门。

面前那扇门几乎是在下一秒被打开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空调冷风,让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房间光线很暗,男生像是没睡好,头发凌乱,眼底挂着明显的青,站在门内盯着他们,脸色很臭。

和传闻中会吃人的模样很像。

和他正对面的男子汉方虎腿不禁抖了抖,本能后退。

“你、你好。”他努力维持住镇定自若。

“我们的飞机不小心掉到你房间里了,能麻烦还给我们一下吗?”

时间无声凝滞,不知过去多久。

男生脸上没什么波动,他面无表情开口,是陈述句。

“你们把我的杯子打碎了。”

“.........”

闯祸了的一群人谁也不敢说话,四周陷入寂静,最终还是飞机的主人勇敢站出来,承担责任。

“对不起,多少钱?我、我们赔你!”只可惜吴晓天这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丝毫没有该有的气势。

时陆没动,定定打量他们几秒,“你们赔不起。”

“瞧不起谁啊!不就是一个杯子。”方虎很生气,全然忘记了方才被支配的恐惧。

“多少钱,我们赔!”

时陆没说话,看了他一会,默不作声返回房间,从里头拿出一张小票。

方虎半信半疑接了过来,低头去看。

“K..b...什么水晶玻璃杯...”他念道,目光慢慢往下,看到了最末的那个数字,难以置信叫出声。

“两千块!”

“你抢劫啊!”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他们生活在云镇十多年都没见过这么贵的杯子,一时间,大家都抢过那张小票仔细查看。

“什么时候赔给我,什么时候就把飞机还给你们。”

没有起伏的语调在众人耳边响起,待反应过来时,男生已经一把关上了门。

“哐当”一声,伴随着他们冰凉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夏季阳光猛烈充沛,穿过茂盛树间在地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镇口的那棵大榕树下,几个半大孩子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正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像是在商议紧急事件。

“这是我去年的压岁钱,全部积蓄两百块。”吴晓天松开手里紧紧捏着的东西,紧咬嘴唇,瘦小的身子写满挣扎和不舍。

“我妈妈给我的生活费,存了这么多。”舒美美从荷包拿出自己的一百块,一脸心痛。

“我只有六十。”吴奇说完有点惭愧,紧紧低下了头。

“我的。”方虎一掏右边裤兜朝他们伸出手,向上的掌心中,卷成一团的纸币还浸着汗水,花花绿绿几张,不多不少刚好三十五。

他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视线,也有些尴尬,一挠后脖颈。

“我也没办法,过年那点压岁钱早被我花完了,生活费哪里还有得剩,这些都是我今天东拼西凑出来的。 ”

众人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的千萤身上,她拿着自己的布艺小钱包,在目光注视下,抿了抿唇开口。

“我把所有的钱都在这了。”千萤打开了手里的小钱包,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几张红色人民币,崭新鲜艳。

“一共五百。”

“我靠,千萤你好有钱。”方虎率先叫出声,舒美美也眨了眨眼感慨,“小萤你原来是个小富婆。”

“我爸爸每年都会给我一百块压岁钱。”

“千叔真好。”

低迷的气氛得到片刻的缓和,又马上回归现实。

舒美美算了算几人的资产总和,远远达不到时陆那个“天价”杯子。

她发愁地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办?还是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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