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洗干净,换上连淮的衣服,瘦是瘦了些,不过模样俊秀,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
他连吃了三碗面,老妇人不敢再给他盛,怕把肚皮撑坏。
程小砚抹一把嘴,问素素,“姐姐,晚上还能吃吗?”
“能的。”素素笑得很是灿烂。
这小子说是来江州谋生的,素素与苏婉都不信。
老妇人把少年换下的破旧衣裳拿出去丢掉,破破烂烂又臭烘烘的,想补一补都找不到下针的地方。
少年见了,忙跑过去,“婆婆,做甚扔我衣裳?”
瞅着这个机会,苏婉拉了一下素素的衣袖,把她叫到后院去。她道:“我觉得这小子古怪。”
素素约莫猜到苏婉要说什么,她对女主的聪慧与敏锐从不怀疑。
苏婉:“江州不允许难民进城,程小砚进江州必定不是从城门那儿正大光明进来。我想,城中也许已有他们的内应。”
两州紧邻,俱受水患之苦,一边民心崩溃,另一边不可能固若金汤。万州要动手的话,定是挑江州这个软柿子先捏。
见苏婉神情凝重,素素怕外头那小子看出来,便安抚道:“不怕,阿煦哥哥厉害着呢。他一早就察觉到问题,已经占得先机,眼下看着困难,但还未到最糟糕的时候不是。”
听她宽慰的话,苏婉面色稍霁,“出去吧,进来太久,那小子怕是要起疑。”
果然,她们才到外头的院子里,程小砚便问:“姐姐们去哪里了,我一眨眼的工夫,就寻不见你们了。”
素素道:“如厕去啦。”
她这般大大咧咧地讲出来,程小砚红了脸。
这时,连淮从李府回来,见院子里站着个清秀少年,问道:“这位是?”
“相公你回来啦。”素素忙上前道:“这是道观里遇见的小兄弟。”
自成亲以来,她何曾唤过他相公,又何曾亲昵地挽过他手臂。连淮怔了一下,没有拨开她的手。
若是不认识的,瞧见他们亲昵的站在一块,定要说一句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知道为何,这会儿见小妇人笑得灿烂,程小砚心中没有欢喜,低下头拢了拢不合身的衣裳。
苏婉趁程小砚没注意她,让老妇人把程小砚带去厨房帮忙劈柴,然后三人去后院说话。
连淮道:“我们若是再晚两天到,李安江就快撑不住了。”想到在李府厅堂,向李安江说明来意后,他捂着脸哭出来,连淮心中滋味也不好受。
“既要搜救被洪水冲走的人,还要修建损坏的屋舍,恢复交通贸易等事宜,再分出一些人谨防两州交界处。别看咱们进城时检查严格,实际城中不仅缺粮,守卫也不够。”
“官仓中储粮也早就吃完了,再无救援,粮种也要见底。到时别说城外搭的救济棚,便是城里也无粮可吃了。”
连淮一句句道来,可以想见在等待支援的日子里,坚守在江州的人是何等彷徨不安,还有粮尽援绝的绝望。
只听着,素素便觉得难受。她道:“江州是富裕大州,便是官仓中无粮,那些商户呢?”
连淮:“一开始,李安江还能用官威逼一些粮商,后来万州起/义,他便不敢/逼/迫,怕他们投了万州去。是以粮价越涨越高,百姓已经买不起,只能消耗官仓。”
一旦官仓里最后的粮种也没了,百姓只得去买天价粮,买不起,只能抢了。
这一抢,就乱了。
“若是这样,阿煦哥哥手里的钱恐怕换不来多少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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