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睿确实不是个多细心的人。

就因为少叮嘱了刘英一句话,下午他接到老太太的电话,老太太昨天听路南溪说他欺负她,又听刘英说路南溪脸都肿了,立刻发挥想象力,在电话里问他是不是对女孩子动手了。

对他来说这实在称得上是无妄之灾。

打发走杨彤之后路南溪上车,在去往关睿房子的途中听完事情始末,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坐在副驾驶,车子停在红灯的街口时关睿扭头看她,“等下你要和奶奶说清楚,打你的不是我,我估计她会刨根问到底,你……”

他顿了下,“实话实说吧。”

谎言已经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能再叠加了,他这次多留了个心,和她说:“但是不要说我对你爸动手的事,不然奶奶会担心我做事没分寸。”

跑到人家家里,打了人家家里的长辈,老太太不可能支持他这种举动。

路南溪点了点头,想起这男人那天在她家打路万成时的从容,又联想到他亲奶奶怀疑他打她这事儿,她疑心这个人可能是个暴力狂,便小声问了句:“你是不是经常打人啊?”

绿灯了,关睿踩下油门,被气得笑,“对,一天不打人我就手痒。”

路南溪下意识地往车门方向缩了缩。

“像你这么弱的,我每天能打死一打。”他看见她的小动作,补充了一句。

路南溪:“……”

……

两个人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楼。

进门后,路南溪的狗鼻子先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儿,她使劲嗅嗅,和关睿说:“这什么菜?肯定有香菇。”

关睿冷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客厅里已经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南溪?”

老太太因为身体虚弱,最近都靠轮椅活动,路南溪只听见声,没看到人,赶紧答应了一声,遂敛了表情,换掉鞋子洗了个手,去客厅和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打招呼,“奶奶,您来了。”

她走出电梯时就摘掉了口罩,因此老太太非常直观地看到了她惨不忍睹的脸,惊得眼睛都瞪大,“你的脸怎么……这么严重,还疼不疼啊?”

见老太太要动轮椅的制动阀,路南溪抢先一步迎上去,并弯身半跪下来配合着老人的高度,赶紧说:“没事的奶奶,一点都不疼的。”

老太太手抬起,似乎是想摸她的脸,但在半空顿了顿,眉头紧皱,一脸心疼,“肿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疼?”

路南溪鼻尖酸涩,努力扯出笑容,“没事的,很快就会好了,我每天都抹药呢。”

脚步声传来,是慢吞吞洗过手的关睿走进客厅,老太太瞥了一眼,但注意力很快回到路南溪的脸上,“我问睿睿,他说不是他打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昨天说他欺负你,他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路南溪后脑勺都能感觉到关睿刺过来的目光,她求生欲很强,和老太太立刻解释:“真不是他打的……他怎么可能打我呢?我们昨天就是闹了点儿小矛盾,已经和好了,他疼我还来不及呢。”

关睿正脱外套,听到最后一句,眼角抽了抽,忍着没说话。

“那到底发生什么事,谁对你下这么重的手?”老太太又问路南溪。

编故事需要时间,还要用后续无数谎言支撑,路南溪默了几秒,唇角笑意淡下去,“是我爸打的。”

老太太闻言愣住了,过了一阵,拉着她的手让她坐沙发上,又看到她被白纱布缠裹的左手,“这也是你爸打的?”

路南溪垂眼看着,“不是,挨打的时候我摔地上,然后被玻璃刺到了。”

刘英还在厨房做饭,有一点抽油烟机的声音传过来,空气里还是饭菜香,关睿早已坐在长沙发的另一头,客厅里却诡异地安静了一阵子。

后来还是老太太又开腔,问路南溪,“南溪,奶奶还没问过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你方便说说吗?”

老太太的问话有着进退得宜的分寸感,路南溪并没有感到被冒犯,默了两秒之后继续如实说:“我家里经济情况很一般……以前我妈有个制衣厂,在和我爸结婚之后交到我爸手里,没有经营好,倒闭了,我爸在我妈怀着我的时候就出轨,有个私生女小我半岁……”

她话头在这里停了下,小心地看了一眼老太太神色。

老太太面色凝重,没有说话,但也并没有表现出看热闹的咋舌和唏嘘。

“半年前我妈生病过世,后来……我爸把他在外面的第三者还有那个私生女都接到家里来,我和她们实在没法好好相处。”路南溪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想要挤出个掩饰性的笑,但是失败了,“我跟我爸还有她们总是吵架,这次吵得太厉害,我爸就打了我。”

话音落下,客厅更加安静了。

关睿一言不发,手里拿着个电视遥控器,但电视没开,他也没按。

老太太面色沉沉,也不说话。

这时做完饭的刘英出来了,“饭做好了,不然先吃饭吧?”

刘英没有参与之前的谈话,此时看到客厅压抑的气氛一时有些困惑,看向老太太。

路南溪率先笑了下,“先吃饭吧,奶奶,我送您去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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