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鹊确实很怕沈明懿,是因为见过他打人。

是不要命地往死里踹,像一只发疯的狼。

缘由其实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个醉汉把她往怀里拽,被沈明懿给看见了,后来别人还扯着她,让她谢谢沈明懿英雄救美。

她颤巍巍,被吓得话都说不利落,江鹊只觉得很恐怖。

尤其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让她想到喝醉酒的江振达,躺在沙发上叫骂,抓过身边的东西往江鹊身上砸——她对沈明懿,也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

这大概就是其一的阴影,很害怕男人对她大声说话,害怕看到男人发怒的模样。

“我才不在几天,胆子大了?”沈明懿站起来,从酒架上拿了一瓶洋酒,取了个方口水晶杯。

“没、没有……”她连直视都不敢直视,生怕沈明懿下一秒就要开始骂她。

沈明懿往视频里看了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瑟缩成一团的江鹊,他笑了,“爷离你八千多公里,你抖成筛子,怕这样?”

沈明懿语气还像是开玩笑,心想的是那两只藏獒还真把小江鹊给吓到了,看起来那两只狗还真是有震慑力。

“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了。”

沈明懿惬意地喝了一口酒,然后突然凑近屏幕,那张俊脸一下被放大,江鹊的视线低垂着不敢看他。

沈明懿盯着屏幕里的江鹊,眯了眯眼睛,是越看越觉得还是江鹊最顺眼。

这么回想起来,江鹊跟在他身边也有足足三年了。

对于第一回怎么见得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隐约记得是江志杰好赌,欠了一大笔钱,赌|博和暴|力,只有零和无数次的区别。

后来有一回江志杰欠了一笔巨债,被人拎到了巴黎皇宫暴揍了一顿,那天沈明懿正跟一群人喝酒吹|逼,有人开玩笑说,“还不上啊?还不上家里有姐姐妹妹吗?弄来巴黎皇宫打工呗。”

没想到这江志杰是愣了几秒,然后颤巍巍说有个妹妹,今年才十八。

几个人嗤笑,骂他窝囊废,让他拿照片看看。

江志杰又哆嗦着手找出照片来,递过去给一群人看,也不知道是谁“哟呵”了一声,然后说这个妞纯。

“这是我妹妹,学习很好的……”江志杰跪在地上,毫无尊严,被人揍了一顿,身上的衣服破烂、脏兮兮的,他吭哧了半天,说,“她才十八……”

沈明懿觉得聒噪,抢过来看了一眼,就一眼,看见了照片上的女孩。

是真的年纪不大,齐肩的头发扎起来,穿着校服,校服可真是丑死了,很宽松的运动服,但是这小姑娘穿着,个子很小,眼神怯生生的,也不知道是被人抓拍的还是什么。

沈明懿头回见这么干净的小姑娘——在他烂泥一样的人生里,从来没见过什么叫纯洁无瑕。

“叫来看看。”

在众人起哄的声音里,沈明懿不轻不淡说了一句。

没人听见,只有宋泽贤听见了。

“是个处?”

“现在十八了还能是处啊?”

“江志杰,你妹妹还是吗?”

“砰——”

沈明懿一脚踹在茶几上,桌子上的空酒瓶叮叮当当倒了一堆。

“我说,叫来看看。”

——从来没有人质疑沈明懿,他是沈家最受宠的小孙子,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沈老爷给了他一大笔钱,这金额多大,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沈明懿拿着这笔钱开了公司和夜|总|会,还能每天肆无忌惮地挥霍。

他声音平,却透着一股狠戾的邪劲。

江志杰连滚带爬,当天从学校里把江鹊拽了出来。

小姑娘是嫩生生的,像发育不良,瘦小,那一双眼睛低敛着,偶尔抬起来看一眼人,是惶恐害怕的。

沈明懿好像找到了乐子。

但他明确地知道一点——因为江鹊说一不二,因为江鹊就算被他欺负的也会对生活保留着希望。

她是真的单纯地相信,世界上还有好人。

她也是真的单纯地相信,生活还有希望。

有一回沈明懿折磨着让江鹊学做饭,她做一盘他挑刺倒一盘,折磨到深夜,沈明懿气笑了,问她,“你还真挺乐意?”——就看不出来,是他故意的?

江鹊低着头,慢吞吞地说,“能学学也是好的。”

“怎么好?”

“还、还清了钱……我能去餐馆里打工,或者……或者回老家开个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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