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艳色书馆”,小小一间,夹在芙蓉街一众靡靡红楼之间,并不起眼,每日间顾客却是络绎不绝。

店家也不热忱,支着张三脚凳,懒懒散散地斜靠在墙角。

正中挂着一行字:三文一本,十文四本,不议价不赊账。

萧归和李凌走进去的时候,店家连头也没抬,眯着眼睛似乎在打盹。

萧归高大的身形在密密麻麻的书架间有些难以移动,他随手抽出几本,随手翻了翻,无一例外,都是淫词艳语,插图不堪入目。

寻了好久,却没瞧见温无玦的。

李凌不客气地戳了戳店家,掐着尖嗓子,“喂,喂,醒醒。”

“死人呐,叫什么叫。”店家是个中年妇人,脸上涂抹着不合年纪的胭脂,头上别着夸张鲜艳的花簪,此时被叫醒了,一脸不耐。

李凌目光寒寒地从她身上刮过,妇人无端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地儿常有达官贵人来往,妇人早就练就了一双会看人眼色的火眼金睛,再想想刚刚那个尖细的声音,像是太监的声音?

宫里来的?

妇人在一瞬间换了副嘴脸,堆着笑意道:“哟,这是哪家的少爷呀?才刚还没睡醒,叫眼屎糊了,出言不逊的,官爷莫怪。”

李凌冷哼了一声,“都说你这里什么书都有,怎么瞧了半天,没瞧见某些人的?”

妇人一听话意,心里门儿清,只悄声问道:“我们这儿哪个人没有,贵人想要谁的?”

李凌阴恻恻地道,“温无玦。”

妇人一下笑开了,满头花簪乱颤,“我道是谁,原来咱貌比潘安的丞相大人,怎么会没有呢?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们求他的话本,是我们这儿卖得最好的。”

少年郎们?

萧归眼底一冷,阴沉沉的目光扫了过去,妇人嘴边的笑意顿时凝住,后边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

这个少年从来没见过?生得这样眉目英挺的,她不该没有印象才对呀。

她忙抽出了最新的话本,殷勤地赔笑道:“贵人,这是昨个儿才来的,最好的画工画的,都是丞相大人的,您瞧瞧,这画得多俊啊。”

萧归面无表情地捡起一本,画中人粗粗一看,有几分像温无玦。

开篇几页都还挺正常,只人物对话浪荡了些,往后几页的插图便放肆了起来,衣衫不整、放浪形骸。

他面色恻恻地将话本一扔,心头浮起疑虑,少年人买这种有何用?

萧归那乏善可陈的脑袋无法理解,便冷声问道:“他们买这些去做什么?”

妇人只当他是猎奇,便笑道:“这些少爷们大多是扶音阁的常客,喜欢到我们这儿来买些话本,增添些趣味,丞相大人的话本是最受公子哥们欢迎的。”

增添趣味?

李凌在一旁暗暗抹汗,这祖宗从小大到大也不曾在意过这方面的东西,今儿这是怎么了?

他担心引得他往这些不三不四的下流处走,又不知该怎么阻止他。

萧归的面色肉眼可见地一寸寸变黑,旁边的妇人也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他,心里惴惴不安,暗暗思忖着这是哪家的贵人,看这架势恐怕来头不小。

“烧了。”

萧归凉凉地吐出两个字。

妇人愣住了,顿时面上惊惶,这时才回过味来了,敢情这是丞相的什么人,专门砸场子来了。

李凌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冷声训斥,“听见没有?烧了!凡是有关丞相的,统统烧了。”

“是是。”妇人忙不迭地应声,心里知道得罪大人物了,也不敢顶撞,“这就烧了,这就烧了。”

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打火石,一把火把几本话本都扔进去。

李凌又让她把往期的所有的有关于温无玦的话本统统拿出来,统统烧掉。

瞧着话本在火舌的吞咽中灰飞烟灭,萧归这才面色稍霁。

“往后再瞧见温无玦的话本,你这间书馆就别开了。”

妇人浑身一哆嗦。

心眼发直地瞧着两人大喇喇地从书馆走了出去,这书馆背后不是没人撑腰,但开店至今,还从未见过架势这般豪横的客人。

宫里来的,难道是那位?

可不是听说他跟丞相不合么?

出了书馆,李凌跟在萧归后边转悠,刚想劝着这祖宗回宫,便瞧见对面停了一驾熟悉的马车,下来一个深紫官袍的男人。

定睛一看,正是薛思忠。

萧归眯起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瞧着他熟门熟路地进了扶音阁,里边的人笑脸相迎,并无讶异,明显是老熟客了。

薛思忠去扶音阁做什么?看他相父的话本?

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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