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未退,连风都混杂着些许热意,闯进门时不打一声招呼,径直在屋子四处留下热烘烘的影子。
院中的紫藤枝杈横生,于屋檐下遮蔽了方寸阴凉。
方形的荷塘里只种了几株睡莲,此刻迎着酷热,也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
姜萱由梦中醒来,迎着一扇微敞的长窗,看到的便是这一副热闹的景象。微风拂面,拨动着她的发丝。那双美眸轻轻眨动,如木雕般的美人儿这才从幻梦中惊醒,彻底的回到人间。
她一醒,松柳赶忙来端来温水,伺候她洗漱。先是擦了擦脸颊,又是脖颈和双手,而后才拿细腻的膏子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薄薄的涂抹了一层。
清雅的芬芳散开,姜萱又些饿了。
可饭蔬奉上,她却没甚么胃口,饮了一盏酪浆,又用了几口浇了樱桃甜酱的冰酪,方才觉得胃中舒爽了几分。不过她还尚在病中,也贪不得凉。因而,这片刻的享受,也还是偷来的。
软塌就立在长窗旁,无需努力,就能看到蓝天白云与绿水庭院相得益彰。
这景色显然是美到了极致,更是她在松涛苑生活的这十几年里陆陆续续的改善,终于将一处平淡无奇的院落改成了自己喜爱的模样。
墙角的木香已经开败了花朵,只剩枝条盘旋而上,攀附于墙面,舒展枝桠露出自在姿态。
犹记得,初种下时还是一株不足手指粗细的小苗,而今已经枝叶开阔,攀满了墙壁。
而头顶这棵紫藤,还是阿娘在时种下,如今也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春夏即可观花,又可于树下乘凉。
松涛苑中是祥和而宁静的,身在其中,似乎连时光的变化都感受不到。
在这样的氛围中,连躁动的心境也跟随着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姜若此刻在做什么?”
自她从驼峰山归来又过去了七八日,她那日因高热昏厥,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松涛苑。房中有碧荷松柳她们侍奉,吕嬷嬷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孩童般欢快的笑声。胡姑姑一面说教,一面支使着丑奴去将棒骨剁碎。
她眨巴着眼睛,怔怔看着绣了粉蝶的帐子,竟有些不知年月。
后来才知,碧荷和丑奴到了寺中发觉他们被人掳走后,即刻派人寻找。上山的人,在半路接到了沈大娘子一行人。而听闻她被人抓走,丑奴便只身一人进入林中,正巧找到已经昏迷的她。
说起来是轻描淡写,提起来则是凶险万分。
“大夫说要不是丑奴发现的及时,娘子继续烧下去,脑子都要给烧坏的。”松柳奉上苦药时,是这么说的。
姜萱静静喝着药,没听到任何风声,就好像山神庙中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碧荷出了门,片刻后又归来:“十三娘子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外出。那日归来后,她好像被吓破了胆子,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兼之她把沈大娘子推去送死的举动,惹了沈家不满,伯爷发了一通火气,连老夫人都来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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