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哪里还有米?就剩一些玉米面了,今晚就烙玉米面饼吃吧。”陈清摸了摸陈濯头上的软毛,细声细气地说道。

什么时候她也会用这样柔和的语气说话了呢?

陈濯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他小小的脸蛋上有了一瞬间的尴尬,刚刚光顾着高兴了,忘记家里没米了。

陈清从中衣里摸出12个铜钱:“你去赵大娘家换仨个鸡蛋回来,我去和玉米面。”

陈濯舔了舔嘴唇,抬头渴望而克制地看着陈清,小声道:“可是咱们剩的钱不多了。”

“没事,姐能挣银子,以后姐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陈濯毕竟是个四岁的小孩,听了陈清的话以后,他一蹦一跳地出门去换鸡蛋了。

简直懂事得让人心疼。

陈清心想:既然做了他的姐姐,以后肯定不能让他冷着、饿着,最好还能送他去私塾。

只是在这世道,该如何赚银子呢?她还得仔细想想。

算了,多想无益,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时光吧,权当是度假了。

陈清来到厨房,生火烧了一壶开水,然后估算着拿出了今晚要吃的玉米面。

她用开水烫了三分之一的玉米面,剩下的玉米面没有加任何佐料,就用凉水和面。

在反复地揉搓之后,玉米面表面逐渐变得光滑,陈清将其分成几个剂子,做成了巴掌大的玉米面饼,放到铁锅里烙,只等烙至两面金黄便可起锅。

······

“你这孩子,说了不要你的铜板,鸡蛋你直接拿走。”赵大婶推脱着陈濯的铜板。

她是真不想要这十几个大子。

陈清姐弟二人的日子并不好过,陈清却念着她们一家平日的帮衬,将田地租佃给她们,还只收四成的租子,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情?

租乡绅或者地主家的地,起码要收六成的租子,有些上等田地甚至要六成半呢。

陈清加的两亩水田都是上等的田,她们一家也是懂得感恩之人,想着今年秋收时再多给陈清姐弟一些粮食,起码要让她们饿不着肚子。

“赵大婶,你就收下吧,我姐说她现在能赚钱。”

陈濯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招人心疼。

赵大婶已经听说了陈清今天下午大显身手的事,村里的妇人嘴碎,何况两家也离得不远,有什么动静都能知道。

照她说,陈清有这本事,早就应该显露出来了,看来小姑娘这次也是被逼无奈了。

她早就看出来陈清力气比普通姑娘大,但是她没想到陈清竟然这么厉害,比起她爹来应当也是绰绰有余的,陈石闰好像没有这么生猛。

只是陈清处事这么粗暴,以后怕是不好说亲啊,她与孙二郎的亲事已是岌岌可危,是个可怜的姑娘……

陈濯坚持把换鸡蛋的铜钱放在了小木桌上,赵大婶推脱不过,好说歹说,给了他一小条腊肉,大概有二两,够姐弟俩好好吃一顿了。

待陈濯进家门,陈清的玉米面饼已经烙好了,焦黄焦黄的,散发着玉米本身清甜的香味,陈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陈清见他手里多了一小条腊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记了这份情,看来这赵大婶一家的确是可以交往之人。

这几个月来,她们姐弟没少受她们一家的帮衬。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赵大叔平日里在镇上做一做零工,其余时间在家务农,还要养两个半大小子、一个姑娘,他们一家的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

陈清接过腊肉,挂在了房梁上,安排陈濯去扯一把葱花。

······

一个葱花煎鸡蛋,一份玉米面烙饼,就是姐弟二人的晚餐了。

在陈清看来,这样的晚餐简陋无比。

在陈濯看来,这是他许久不曾尝过的人间美味。

玉米面金黄金黄的,因为是半烫面,外面焦脆,里面柔软又不失劲道,嚼来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不像以前的玉米面饼,又硬又粗,嚼得他的腮帮子都疼了。

葱花煎鸡蛋放了足够多的猪油,略咸,一口下去满嘴流油,又香又软。

好久没吃过油水这么重的菜了,以前油都是省着放,沾一下锅底就又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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