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顾章的慌张,季又礼显得淡定许多,顾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批阅文书,余光忍不住觑着里头内间正和往日一样端坐着的季又礼。

虽然外头有季又礼放荡不羁的风评,但真心实意地讲,季又礼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坐上礼部侍郎这个位置是当之无愧的,她不曾因为太过年轻做错或者疏漏过差事,相反,给她安排的所有差事都能够完成地很好。

因此有时候是王焕之故意刁难,有时候是林尚书都觉得棘手,因此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她,而季又礼往往不会推脱,顺手接下。自从季又礼进入礼部,其他五部对礼部的待遇扶摇直上,以往都觉得这里是个冷衙门,没什么油水又极其容易犯错,纷纷避之不及,但是季又礼来了之后,礼部俨然成为了六部之中除了管钱的户部以及管人的吏部之外,第三等受到欢迎的衙门了。

林尚书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告老还乡,实属幸运。

至于要接替他的人是季又礼还是王焕之,林尚书似乎并无指示,只是礼部上下都默认为会是他的女婿王焕之。

在发现顾章已经将试题泄露之后,季又礼叮嘱他闭口不言此事,让科举如期举行。顾章虽然怀疑此事无法遮掩,但他相信季又礼的本事,于是便听话地继续在礼部办差等着下衙。

据季又礼所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温婉还留在顾章的院子里,只是被她绑了,希望等会儿下衙回去之后,顾章不要心软,放走了这个偷心的女贼。

顾章哑然,说实话,在他心底里还无法将温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和蛇蝎心肠的女贼联系到一起,季又礼说将人绑了,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绑法,结不结实,疼不疼?

季又礼瞧着他一脸忧心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她这位同窗没有沾染上劣习,本性依旧淳朴,在这样浑浊的官场之中实属罕见的一类人。好不容易遇上个心仪的姑娘,却居然是个居心叵测的女贼,心中怕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你放心,”季又礼放柔声音道,“我让人看着她,在那人的看守下,她逃不掉的,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举动,她也不会受到伤害。”

顾章问,“你让谁看着她?”

季又礼简单道,“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她专门向木夏要了木西前来看守,还为此欠下木夏一个人情。木夏看起来潇洒从不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但对自己却是锱铢必较,要什么给什么但也同时要承诺她什么……

想起木夏当时得意洋洋的模样,季又礼只觉得她肯定又要为难自己,但眼下解决科举试题泄密一事更要紧,暂时按下和木夏之事。

日头渐西,季又礼终于起身收拾,看样子要回府。

她缓步到顾章桌前,曲指敲了敲他的桌子,在他一片期盼的眼神之中,微笑着当着众人的面道,“顾兄,去不去贪欢楼?我请——”

在厅堂里的其他主事和官员都知道季又礼和顾章的关系,他们俩经常一起出去吃夜宵,故而对此见怪不怪。谁叫二人是同窗,又是一同中举为官的好友呢?

这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交情。

顾章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别处,屁股早已坐不住了,于是急忙起身道,“好,我收拾一下就来。”

他整理了桌面。

“去换一身便服。”季又礼叮嘱。

顾章一愣,以往季又礼和他都是直接穿了官服便走,从无顾忌,今日为何要换便服?

但季又礼如此说了,他便照办。

到了贪欢楼附近,顾章才明白季又礼的用意,原来这里到处都是书生打扮之人,京都之中不知不觉充满了科考的氛围。

季又礼风流之名在外,贪欢楼更是她经常出入的场所,因此有些考生也常来这里想要偶遇季又礼。

来贪欢楼的考生和太学的考生不太一样,太学的人知道可以在馄饨摊见到副院首大人,而非太学的考生只知道季侍郎偶尔会来贪欢楼,但贪欢楼是个销金窟,一般人消耗不起这里的一盏茶,因此除了极少数的几个贵公子坐在里头大堂等着之外,其他的人只能蹲在外头溜达,试图找到季侍郎的踪迹。

季又礼穿着普普通通的便装,嘴唇上粘了两撇胡子,和皮肤略黑的顾章并行踏入贪欢楼隔壁的一座不起眼的茶楼。

这茶楼和旁边奢华万分的贪欢楼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比贪欢楼的纸醉金迷,一掷千金,这里的几文钱的淡得不得了的茶水和呱噪的气氛让顾章头疼,他不禁看向一直很讲究的季又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拐入这样的市井破茶楼,甚至还安然凑桌坐下。

季侍郎不是有洁癖?季侍郎不是非常讲究?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