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迅速品出味来,扭头看了眼珠帘。

太后对季又礼照顾有加,这是全朝廷都知道的事,现在左相曹韧想要将礼部拉下水,是否经过了太后的同意?据他所知,季又礼等人还被太后派人软禁在吏部衙门,这既是拘禁,也是对他们的保护。

但是太后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小皇帝坐着继续静观其变。

面对左相的质问,温婉道,“我所贩卖的是……礼部的试题。”

礼部泄题一事牵连太广,无论如何都瞒不住。

曹相目光冷峻地看向礼部尚书林尚书,后者对上他的视线,浑身瑟缩,原本有点佝偻着的背脊变得更加佝偻了。

本想平平安安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却没想到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些事端。

季又礼被关在吏部,王焕之又不顶事。

林尚书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太后,礼部的试题一直好好保存着。”他转头也问温婉,“姑娘,你一介女流如何能通过层层守卫窃取我礼部的试题?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微臣,试题不一定是在各部衙门被窃走,而是有可能在运送汇报宫中的时候,就已经泄密。”

户部尚书楼毅站出来厉声道,“大胆!明明是你们礼部的责任,却想要牵扯宫中,林尚书,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林尚书并不曾想指责宫中,都是惹不起的角色,他本想暗示有可能是内侍所为,但却被楼毅歪解。

顿时汗如雨下,腿脚都要软了。

“微臣……微臣并非此意。但是科举一事一直由礼部右侍郎季又礼负责,此事他最清楚了,还请派人去请季侍郎前来解释。”林尚书此刻不得不去搬季又礼,不管如何,眼下只有他出面了,自己和礼部才有机会安然无恙。

木夏旁观着这一幕幕精彩大戏,耐心等待之下总算等来了有人提起季又礼,松了一口气。真是多亏了这位怯懦的林尚书了,否则季又礼还没能这么快出来。

但是见着小皇帝还在犹豫,木夏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笑声故意被皇帝听见,皇帝问,“郡主在笑什么?”

木夏嘴角噙着笑意,“没什么,只是觉得季侍郎是此案的关键,你们为何不请她出来?反而在这里揣度来猜测去,真相没有大白,倒是把我给绕晕了。”

吴年彬见形势逆转,又听见木夏这样说,赶紧抓住机会道,“正式正是,泄露的是礼部的试题,而季又礼又负责科举一事,这件事若要尽快弄清楚必须要叫季又礼出来解释才行!”

又跟着有几位官员纷纷附和。

小皇帝无奈道,“那既然如此,太后——”

太后沉稳的声音从珠帘后传出,“宣季侍郎进殿罢。”

小皇帝眉头一松,太后已然默许放了季又礼。

于是便派人去请她。

自己倒要瞧一瞧,季又礼和太后之间到底有多少牵扯,如果真是季又礼泄题给太后那边的人保他做郡马,太后也会想办法保住季又礼。那么季又礼这颗当初自己放在太后身边的棋子就算废了,自己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但如果太后放任不管,这说明要么中间有误会,要么太后绝情。无论如何,季又礼要从中安全脱身,实在艰难。

小皇帝颇为好奇,像季又礼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会如何自救?

会向自己求饶求救吗?

在季又礼还没出现之前,派去查验卷子的定北将军府的少将军林疾风倒是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叠卷子,约有三四份的样子,跪下递交上来道,“微臣从其他部门的答卷里查到四份一样内容的策对,请皇上过目。”

在林疾风出现的一刻,曹知脸色煞白,心知事情已然败露。他不禁望向自己的父亲左相曹韧求救,曹韧冷脸一对,一副冷冰冰打算置身之外的样子。

曹知心里顿时凉了一片。

他逐渐捏起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打小他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受疼爱的儿子,家里的爵位自有兄长继承,自己身为府中的第二个儿子,父亲给他定下的道路便是科举之路。他要一路考过乡试、县试和殿试,和其他普通学子一样取得三榜进士出身,进而入朝为官。

可是天下英才济济,要从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虽然有名师大儒作为自己的老师,勉勉强强通过了两榜,但这最后一关,对于资质平平的曹知而言,太难,实在太难!

随着科考日期临近,曹知心中更加焦虑,尤其在见识到了太学郑子祯等人出口成章,字字珠玑的才气之后,他更加深知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考不上了……

会让父亲失望……

或许往后,他不会再正眼瞧我了。

曹知陷入悲观的绝望之中。

正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男子,此人好像也是太学学生,隐隐约约记得他姓裘……

从回忆里醒过神来,曹知蓦然瞪大眼睛,望着身边跪着的那个姑娘。

当初明明卖题目给我的是个男子,为何现在却成了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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