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序阁内。

几人依次落座,祁白水被商小醉扶着靠在她怀里看向二人。

蓝蜞阴沉着脸神色冷漠,一双眸子紧盯着一旁笑吟吟的杜鹃拏。

杜鹃拏到了这里之后,便不再去看蓝蜞,只是用那大眼睛看着祁白水。

脸上红扑扑的,看上去甚是腼腆乖巧。

将正面的商小醉看得瞠目结舌。

这和之前那个女子是一个人吗?

祁白水倒是没什么反应,对于这三个女人各自的心思更懒得理会,他在乎的是杜鹃拏能够付出什么。

迎着两个女人不善的目光,杜鹃拏拢了拢脑后的头发,声线前所未有的柔和。

“对于之前的事情,我先在这里道个歉,实际上你我两家……”

祁白水动了动,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商小醉冷冷的声音传出:

“直接点!他现在还重伤呢!”

见祁白水对此话没有反应,杜鹃拏脸色一僵,借着低头掩饰过去。

心下犹豫权衡,再次抬起头来已是一副严肃的神情,轻咳一声说道:

“那我便直说了,为了表示歉意,我决定让出委托游居斋出手的一成货品利润,这个由蓝蜞见证,当然了,若是不放心也可以签署契约,只希望此事能就此结束。”

杜鹃拏一副诚恳的模样,语气听起来格外真诚。

祁白水听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蓝蜞。

杜鹃拏如今这幅嘴脸,祁白水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无非就是前后反复又顾忌太多,反倒不如当初果决一些,如今也不会这样为难,两头不落好,还要往外掏东西。

至于她付出多少合适,还要看看专业人士的判断。

蓝蜞抬眼,目光随之扫射一圈,冷笑道:

“太少!”

祁白水这才露出笑容,放下心来,身子向下滑了些许,同样将目光投向杜鹃拏。

杜鹃拏心下骂娘,面露难色,再次低头沉思。

见状,祁白水直接闭上眼睛。

蓝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商小醉心下窃喜。

妖精!看你怎么办!

再次抬头之后,眼见他居然闭上眼睛了,杜鹃拏心中恨恨,连带着瞪了蓝蜞一眼。

明摆着今天人家就是吃定你了,不免心下更是悔恨不已,原本当他是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毛头小子,心存侥幸想要用手段蒙混过去,奢望以最小的代价与他划清界限,最后听了卢骸的言语,可如今卢骸呢,早灰溜溜离开了。

今日特意放下脸皮,想要回旋一二,可对方要价太高,而自家又承受不起翻脸的后果。

再次推翻刚刚做下的打算,顺便在心里将蓝蜞翻来覆去的咒骂。

别人不清楚,你蓝蜞就不知道?

便是一成,那也是踯躅山百年以上的积蓄了!

可是总不能继续加码,这样的话,即便自己是踯躅山山主,回去后也难免会有非议,和山门诸人如何交代,她才当上山主不久,许多门内条陈还未捋清,回去惹了非议,以后哪还有威信。

杜鹃拏眼眸闪烁,心思急转,这么看来,只能从自己身上割肉了。

想通后反而笑了起来,只是语气有些冰冷,心中更在滴血。

“再加上我之前收到的那些,以及同等价值两倍的私人补偿!”

“可以!”

蓝蜞斩钉截铁应下,说完起身便走。

祁白水脑后稍微用力,商小醉明白他的意思。

拿过软枕让他靠在上面,起身追了出去。

留下的杜鹃拏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暗暗构思着如何才能‘报复’回来。

即便是恶心他们一下也行!

若不是看了昨日祁白水的表现,再加上这次老祖降下前所未有的清晰指令,自己何苦这般?

想起之后回了山门还要解释,越发感觉头疼。

但终归比灰头土脸离开的卢骸强些,卢骸过来一趟,不仅没有斩断与磨刀一脉的关系,反而得了游居斋奉上的好处,可这好处太过烫手。

日后那些该打压他云亭山的,还会继续打压,磨刀一脉的招牌若是重新立起来,或是有朝一日下来几个真仙,届时想怎么扒拉他云亭山,他卢骸都没话说。

这么一想,总算是顺心不少。

商小醉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

蓝蜞果然没走,见她出来,点点头向书房走去。

一路上,蓝蜞的话明显比往日多了起来,一直在试探商小醉的反应,这对男女的特殊状态彻底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反倒是商小醉有点心不在焉,爱答不理的模样。

蓝蜞最终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下腹诽不已。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搞不懂……

半刻钟后,一份契约拟了出来,在上面签下姓名盖上印鉴作为见证,随后蓝蜞便告辞离去,之后就没她的事情了。

商小醉拿着契约和墨、笔回到房间,刚要抬步进去便直接愣住。

只见屋子里杜鹃拏飞快从床上下来,重新坐回原位,胸口剧烈起伏着,正襟端坐。

而祁白水则依旧没什么变化。

商小醉的心都要碎了!

踏着重重的脚步,喘着粗气将纸笔顿在桌上,随手丢下砚台。

转身气呼呼的坐在蓝蜞之前的位置。

杜鹃拏一副娇羞模样,心下分外爽利。

拿起契约扫了一眼,就着未干的墨水签下姓名。

又从怀中掏出精致的印鉴,张开红唇哈了口气,直接印在上面。

收起印鉴,示威似的挺了挺腰杆,将契约摆在桌上,俯身嘟嘴……

商小醉皱眉,眼看对方的波涛汹涌和这番作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恶狠狠的瞪了祁白水一眼,看着他那副无辜的模样。

更气了!

祁白水哪里顾得上搭理她们两个?

早在谈妥之后便将心神沉下,此时正在忙着体内的调兵遣将,他需要再给体内大江加一把火!

今日这番车轮战,还未结束便有了些明悟。

之所以自己一直没能踏入御气境,反而是之前压制过甚的缘故!

有时候畏畏缩缩倒不如豁出去一往直前来的容易些。

再次回想起那条‘潜蛟’,心下了然。

为何那老蛟每次都化龙失败,反而最终能够留下性命?

原本还想着这老蛟分外顽强,越挫越勇!

可实际上正是它豁不出去。

那颗所谓的真龙之心更是一戳即破!

终究只是贪生怕死罢了!

想清楚这层之后,祁白水便不再犹豫!

在后半程完全放开了禁制。

虽最终导致此时的重伤之躯,但也打通了许多原本需要细磨慢研才能贯穿的关隘。

毕竟两条大江的融合,两个不同气息的兼并,奢望云淡风轻之下便能完成,根本就是妄想。

二者这一场大战来的越快,实际上反而越容易。

如那老蛟化龙一样,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此时的体内大江虽波涛汹涌,可却并未如以前想象那般直接崩溃。

耗时十几年打磨砥砺的河道,在师父又一次加固之后,承受力更加强悍。

作为主战场虽有些风险,但并不是不可能!

商小醉眼睁睁看着那个妖精眨了眨眼,放下契约,还温柔的与祁白水告别,扭摆着腰肢离开,虽说祁白水没有搭理。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商小醉哭丧着脸忿忿坐了半晌,恨恨收起留了唇印的契约。

回想起那妖精的所作所为。

突然以手锤击大腿,站起身来关上房门,转身就向床上走去。

之前的擦拭裹伤,让她明白祁白水伤的确实很重,重到几乎挪动都有些费力的地步!

而此时他盖在薄被下可是光着的!

然而刚走到床边的商小醉,动作便戛然而止。

因为祁白水已经开始突破了!

悬停在上方的大江放开一道豁口。

滚滚刀兵倾泻而下注入原本的大江之内,整个身体中刀罡剑气四处飞射起来!

大江与支流两处战场,相比起来难分伯仲。

无数支流被捣毁,原本水网密集之处,此时已是一片泽国模样。

大湖在慢慢显露雏形,大江内原本低下去的‘水位’再次盈满,顺着被打开的支流关隘一波波向那滩涂中涌去。

而大江之内的主战场,一片刀光剑影在其间穿梭来回。

商小醉眼睁睁的看着他体表开始渗出血丝,皮肤鼓胀,一道道细小的裂痕慢慢出现。

停顿片刻后陡然醒悟,按照之前的交代,手忙脚乱翻出那只木盒。

里面摆着一只小巧玉瓶,顾不上细细打量,几步冲回床边。

翘开祁白水的嘴,就将小瓶对准倒了进去!

如云似水的莹白液体丝丝流转着汇入。

俯下身子仔细倾听,里面刀剑声不绝于耳。

商小醉放下瓶子坐在床边静静等待。

慢慢的眼神开始迷蒙。

目光也渐渐复杂起来,闪烁着异色看着床上那个人……

如同冷水泼入滚油之中,莹白液体直接蛮横的杀了进去。

满江刀兵浸润,给本就如火如荼的战场再次添了薪柴!

大江溃堤,满江的搏杀将原本就深阔的大江犁了一遍又一遍。

刀剑开拓间饮了新血,越发振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下拓展着战场。

上方悬着的大江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滔滔不绝的继续倾泻。

宽大的瀑布之下,杀气血气混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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