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晨,奉允文便如前日的约定,乘着马车来到了城中心的商人会馆。
这垆阳县的商人会馆是最近几年新建的,是垆阳县城关内最气派的院宅。共有五进二十一间房屋,奉允文由人领着从旁门走进,一路经过茶房、魁星楼、客厅、戏台、后花园,到了一处居角落的大厢房。
“自从出事以后,庞公子就十分喜静,听不得半分动静吵闹,也不太愿意见光见鲜艳的东西,我们就把他安置到这偏房。”两位商人说道。
厢房内,庞公子脸色苍白,穿一身大红的厚袄子,直挺着背坐在椅子上,那两只手好像是两根枯瘦的木头紧紧地扎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如一只僵硬的僵尸。
这么热的天还穿厚衣服,奉允文在心中不禁惊惑。
“魂都没了,周身的经脉和血也不运转,身子当然冷。”东乡君用神识道。
“再给公子加两盆火炭。”二位商人向门边的婢女吩咐道。
如此炎热的天,商馆里还要备着火炭,这事早就在馆内下边打杂的仆人中传开,闲时候都在议论纷纷有关庞公子的怪事。
一会怎么办啊?奉允文用神识向东乡君问道。
“请君入瓮。地羊鬼以木石易人心肾的缘由,一是纯粹的恶趣,二是因为这人的五脏彻底变成木石时候,会结出一小块黄色晶体,这对他们提升妖力和易容有奇效。所以,我想用最基础的傀儡术做成一个替代庞公子本体的假身,并让这假身’死亡’,在远处的地羊鬼感应到后,自然就会前来验收它的妖术成品。到时......”东乡君将自己的计划用神识向奉允文讲道。
那具体怎么做呢?奉允文问道。
“少主,你待会这样......”东乡君细细地将傀儡术的制作方式讲给他。
不久门外走来两个女婢,一个放下火盆,一个端着茶。
奉先生,喝茶。二位商人客气道。
“二位,我就直接说了,待会你们给我准备半斤灰泥,一些干草,一截桃木,再把庞公子平日里的衣物和随身的玩器什么的都扔到这房子内,然后你们出去就行了。另外,到夜晚时候,商馆最好是没有人的。”
“这好办。”二位商人也是明理人,虽然困惑极了,但是也不多问,立马下去让人备好了东西送上来,自己也就走开了。
看着准备好的东西,奉允文开始按照东乡君所教的方法.....
先是将灰泥捏成十六段,以温水浸泡半个时辰,再以细桃木串联,其间需要集中神识呼唤被代替的傀儡者名字。之后,再以神识塑造其形体,这傀儡的形体未必要有多逼真,但一定要将人的几个最有生气的穴位给定准了,这样才能迷惑地羊鬼......
最后一步,我已经把招魂的咒文以神识传给少主你了,少主你将其大声念出。
奉允文念唱道:“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天术有穷,地术常变。莫使魂魄归于野,招幽魂气,合于礼者,安于宁神,唯天下之幽泉......神浮归天,形沉归地,生死有常,莫让魑魅夺魂取魄,有伤天伦地纲也......”
“魂既归来,何从去之.....”
用这招魂咒文念唱,无非就是给这傀儡制作一个以假乱真的魂魄,扰乱那地羊鬼。泥丸有什么高超的神识,感应到这边在招魂,但魂魄的迹象略一浮动就消散,便会以为是它的妖术奏效了。白日他不好动手,自然会趁着夜深人静时候动手,我们就在这等着吧。东乡君用神识道。
夜晚时分,接近丑时和寅时之交,庞公子的厢房外忽然一阵阴风躁动,撞得门窗砰砰响动。
此时藏在梁上的奉允文登时警惕起来,一双眼珠紧紧锁死在厢房门口。
门窗忽的大开,蹑手蹑脚走入一个身影。借着窗户洒进的星点月光,影影绰绰地可以看见,那是一个髡头黄眼的妖怪,通身黑色,腰间挂一带子。长相凶狠而丑陋,目光中透露一种阴险,胸膛上有巨大的如花般的白色疤痕,全身也长着些黄色脓包。
这便是被引诱来的地羊鬼。
这地羊鬼径直走向厢房靠右的床,它两张爪子大张着,仿佛如财狼围猎猎物。当它走近了床头,更是压着步子,轻轻掀开被子,但里头叫它失望了,床里只垫放了一层鼓鼓的干草。
地羊鬼意识到了被欺骗,立刻扭头便走,但只见奉允文忽的从粱上跳下,挑剑拦住去路。
地羊鬼神色流露一丝慌忙,但转而平定,伸爪袭向奉允文。
奉允文毫不躲闪,挥剑劈砍,这地羊鬼完全就不是其对手。剑影穿刺,将地羊鬼划出数十道血痕,而地羊鬼的爪击对奉允文来说,简直是挠痒。
地羊鬼大惊失色,急速奔向厢房门外,但一道剑风连着风球便将其打倒在地。它身上的那些脓包忽然破裂,射出黄色的液体,袭向奉允文,但奉允文稍一运气,风波便将这些液体震弹开。
风波强劲,把欲要爬起的地羊鬼又震得内脏紧疼,仿佛四肢被抽干般无力。
奉允文压低濯龙剑,剑尖直抵地羊鬼喉咙。
大爷饶命啊,地羊鬼哀求道。
“这妖怪怎么还说起来了话。”奉允文疑惑。
“这些泥丸在外边待久了,看来都略通人事,有了人的灵智,兴许比很多神祇还要聪明些。”东乡君用神识解释道。
“饶命饶命,我本是这大槐国的良民,无奈贫寒,才干起了这勾取人命的生意。”地羊鬼连连叩头。
“生意?”奉允文问道。
“这人的七魂三魄被我勾取了,我并非拿去吸收了提升妖力,而是卖与了长生库,换取粥米,分食与我族内的六亲。”地羊鬼哀求起来倒还有模有样的,一副欲哭而可怜的神态,“我真是实属无奈啊,还请大人饶了我一名。”
“纯粹是一派胡言。你这妖孽,恐怕害了不少人吧。你说这样的事情你干过多少回了?”奉允文厉声道。
“算上这次,且至三回。”
“三回,我不信。”
“说!到底有多少回?”奉允文的剑又抵近一分,刺破喉咙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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