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李昱顿了顿,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才慢慢开口道:“昱儿也梦见了母后。”
永嘉帝眸色一亮,看向她,带着几分好奇和惊异。
“你母后她...”说了一半,只觉几分艰涩,顿了顿,才接着又道:“她可有说什么?”
李昱垂眸,不再看向他,只是看着鞋履上的云绣纹路,默了片刻,才复抬眸,迎上皇帝那诧异而莫名紧张的目光。
“母后说,她很想昱儿。”言罢,顿了顿,又道:“也想皇上。”
“杀了永嘉帝。”女子鬼魅般地轻声诱哄着。
“她很想念长安城的一切。”呼吸紧了紧,梦里那般场景似又出现在眼前。
“杀了他们。”女子嘶哑而用力地吼着,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
李昱不再说了,一双美目看向高台上坐着的皇帝,那般和蔼,那是看着她从小长到大的人,是护着她从仍是幼雏到羽翼丰满的人。
永嘉帝听到这番话后的眼光更加明亮炽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眼眶微红,似是蕴着无尽的思念,又似过度紧张后的释然。
李昱看着那满含笑意的眼眸,过了半晌,才又慢慢开口道:“母后说,愿皇上一世长安,万里独尊。”
“做这长安城的王。”女子贴在她耳畔,温热气息喷洒,如同诱哄般的低语。
“长公主之死,并非权谋,而是人谋。”怪异老人看着她和善地笑着,似是在说一件寻常无比的事。
“吾辈当以壮士扼腕之决绝全力护少主一世长安,万里独尊。”老年人用力一拜后,坚定得如同在履行这一生的宿命。
霎那间,各种声音似是融成一体,在一瞬中直直闯入她的耳中,不停地叫嚣着,似是忍不住跳出来将她消食殆尽。
李昱轻轻皱了皱眉,道是夜寒露重,引得身体不适,便说着要退下。
而永嘉帝一脸释然的笑意,又多多体贴了几句,笑着说道好生歇息,才能在明日春猎拔得头筹,便由着她走了。
刚出了殿门,走了没多久,李昱便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额心,只觉头疼得紧,眼前似有一片昏黑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身形不稳之际,原以为会跌落在石板地上,却是落入了一片温软,淡淡的白檀香萦绕鼻尖。
有人揽住了她,还顺手将自己手中的披风照着她一裹,拥在了怀里。
月光下,他将她遮掩在自己的披风下,不让丝毫冷风和寒意有机可乘。
迷糊间,眼前仍有点晕黑,但嗅得这白檀香,心下却是多了几分安定,下意识地便轻唤了声:“侯爷。”
似是因不适的缘故,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小孩子生病时的娇弱和委屈。
“嗯。”那人淡淡应着,不多说,也不多问。
片刻后,勉强缓了缓,才从这人怀里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眼瞳似清晨时受惊的小鹿般,蕴着一股子水汽,澄澈而又轻灵。
看得初笺顿了顿,眼中神色晦涩不明,淡然不语。
似也是察觉了这般姿态太过亲密,李昱想着从这人怀中起来,刚动了动手,就又被扣着后背按住了。
不解地看向那人,只听得他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见过侯爷。”几个巡逻的侍卫对着他行了行礼。
初笺微微颔首,示意退下,对着怀中人轻声道:“等等。”
毕竟他们这副模样若是被侍卫见了,传了出去,那可就不是件小事了,可是有关皇族颜面的大事。
李昱心下明了,不再动了,待过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好了吗?”
那只手拥她拥得更紧了几分,那人淡淡道:“还没走远。”
又过了片刻。
“好了吗?”她问。
“还没。”他清冷出声道。
又过了一会。
“好了吗?”她又问道,不敢乱动半分,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副姿态落入他人眼中。
“快了。”有人不经意间垂眸,敛下了唇畔淡淡笑意。
......
翌日清晨,露气仍未退减半分,凝重之时,长龙似的队伍便已在北山山脚下候着了。
春猎为搜,而这北山物资齐丰,山林秀密,正是春日猎物的最好去处。
而自古有言,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为着图个好谋头,一向爱睡大觉睡到日上三竿的长昭公主也迫不得已起了个大早,正在人群中打着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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