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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大部分时间在戏楼排戏,偶尔也去跟着唱堂会。
楚鱼白天几乎是自由的,她回去自己做饭吃,这已经是秋天了,还要准备厚衣服和棉被,这些东西不可能买,因为没钱。姐妹两就差沿街乞讨到处捡破烂了。
而且这世道想要捡破烂也不容易,有钱人家还好,大部分人家都是很节省,家庭主妇们能把各种不用的东西利用起来充实生活,更要命的是,捡破烂也要给帮派交钱。所以说这里有明面的官员和地下的官员,地下的官员就是那些帮派里的头目,而且上海滩的几个流氓头子就是地下皇帝。得罪了这些帮派的头目,能活着离开沪上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大部分都被沉了黄浦江。
楚鱼能捡的破烂就是医院不要的床单被罩,有些已经洗不白了,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她早上走的时候,二楼的护士美玲把叠好的床单用一条碎花围巾包起来,在楼梯道里递给楚鱼。
“昨天晚上谢谢你,帮了我们大忙了,这是不用的,主任说不能让你白帮忙,这个你拿走好好洗洗,把味道洗淡了能做衣服穿。”
不用的床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人都躺过,什么血液尿液都沾染过,就这样,这东西在外边还是很抢手。美玲叹口气,“沪上周边那么多的纺织厂,没日没夜的纺纱织布,可咱们还是穿不起衣服用不起床单,唉,这世道一年比一年差。”
“但是有些人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楚鱼接了一句,把包袱接过来,“这围巾我洗干净了还你。我这就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这会睁不开眼了。”
楚鱼回去,在苏州河边把床单扔进去泡了一会,洗了洗提上来拧干,就这么抱着湿哒哒的床单回去了。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她也没当回事,按照平常的速度走。回到教堂后,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把床单晾晒上。然后就看着床单别被偷了顺便和附近的人聊天,说自己昨天值夜班太累了,要回去睡一天。
她中午回去真的睡了,也就睡了两个小时。年轻就是本钱,两个小时就让她精神起来。随后她趁着午后人少,就从教堂里翻窗而出,在附近的成人店内直接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西服礼帽皮鞋配齐,把头发藏在礼帽内,从桥上慢慢的到了苏州河对面的虹口。
这里有东洋驻军,满大街都是东洋的建筑,这些侨民们穿着他们的服饰说着他们的话,深深的刺激了楚鱼。
楚鱼也会说东洋话认识东洋字,说的还不赖,毕竟小东洋在楚鱼的老家盘踞的时间很久了。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开设学堂教授东洋语言,楚鱼甚至还会唱他们的歌《我是帝国的好孩子》。楚鱼童年的玩伴哪怕没去过东洋学堂的都会唱几句,有很多人上所谓的新式学堂就是东洋人的学堂,他们这是想从根上改变我们啊。
呸!
她在下午的阳光下看了看所谓的驻军司令部,层层岗哨算的是固若金汤,所有能看见的岗哨都是荷枪实弹,暗地里应该也有力量守着这里,想要摸进去看上去有点难度。对于楚鱼来说难度不大,看来往后还要多来踩几次点才行。
她顺手在路过的东洋侨民身上摸了一张纸币,买了一些饭团之后又从桥上回到了教堂附近。
然后她到了成衣店把衣服放回去,就是西服裤子有些皱吧,楚鱼只能在暗地里对着这里的小伙计说一声抱歉。
随后掩藏踪迹,提着饭团从窗户里回去。天也快黑了,这个时候一身疲惫的红玉也回来了。
她一脸愁容,看到妹妹在家忍不住叹口气,“这里住不得了,咱们尽快搬家吧。”
“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一个流氓,他说盯着我好几天了,还说我晚上一个人在家怕不怕,他要来陪着我......你听听,这是人话吗?这里只有一个老神父而且还是一把年纪了,真出事儿了他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咱们可怎么办?”
楚鱼把饭团拿出来,“快吃,我今天下去出去买了一些。这不算是大事,你跟我去医院,你睡在我床上,我晚上帮那些护士们照看病号。先凑合几天,等我凑到了钱,咱们就搬到一个富人多治安好的地方。”
红玉看了看饭团,摇了摇头,“咱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去那些地方住别人会起疑心的,再说吧。要不然......要不然咱们回北平去?”
回去也行,但是回去干什么?还唱戏吗?
“艾丽莎修女快要离开了,我们回去也行,就是回去干什么?”
红玉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这个月做完,我不能白唱一个月的戏,那些王八蛋今天让我扮丑角,算了......拿了这个月的工钱,卖了我的行头,咱们回村里也行,回北平也行,天下这么大,总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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