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来迟了,阿瑶。”
许梦婉难以置信地仰头,戚瑶拍了拍膝上的土,起身:
“不迟,师兄,刚刚好。”
江远辞驾着白鹤降落,人站在白鹤一侧,手还搭在白鹤背上。
他看了戚瑶一阵,声音蓦地放轻放软:“怎么不开心?”
戚瑶没说话,只是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许梦婉。
江远辞这才注意到这山顶上还有旁人,他乍然抬眼,眸色骤变。
迎着他的目光,许梦婉结结实实地向后跌了半步:
“接……接引使师兄,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硬邦邦地向江远辞深鞠一躬,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江远辞随着那落荒而逃的人转过脸去,下颌线绷紧,拉出极好看的弧度。
他用食指点了下许梦婉,侧头问戚瑶:“是不是她对你不好?”
戚瑶摇头:“没有。师兄,我们走吧。”
二人乘风而起,由高空望见许梦婉踉跄下山的背影。
孤独低贱得像条狗的,还不知是谁呢。
额发飘过耳际,戚瑶的心尖倏而松快了不少。
江远辞望着天边的彤云,朗声笑道:“阿瑶,师兄带你去个好地方。”
.
白鹤乘着夕阳余晖,降落在某处峡谷之中。
峡谷极窄,两边山壁又光滑陡峭、高耸入云,似是有巨斧将大山从中间整齐劈开的一般,由谷底向上望去,只能望见细细的一线天。
一座牌坊横亘在峡谷之间,两边檐角嵌入石壁,牌坊正中刻有洒金的大字,“赛人间”。
两人一鹤,正立在牌坊之前。
牌坊之后,是繁荣的仙界集市,笔直的一条街上琳琅满目,一眼望不到边。
江远辞偏头向白鹤:“抱歉鹤兄,仙兽不准进入集市。”
白鹤将头埋在他怀里磨蹭了一阵,才恋恋不舍地退到阴影中。
江远辞目送白鹤:“它挺爱撒娇的。”
戚瑶微微挑起眉梢,便听江远辞道:“阿瑶,我们去瞧瞧吧。”
仙界集市跟凡世的大同小异,只是过往的行人与支摊的小贩,皆是衣冠楚楚的仙门弟子;路人目不斜视,摆摊的也不屑吆喝,塑像一样清冷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爱买不买”。
二人随着人流,慢悠悠地向前走。
江远辞:“如今仙界百家争鸣,每一门皆有所长。”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根根点过:“专攻制丹的丹修,研究药草的医修,以乐器为刃的音修,免除七情六欲的无情道……”
他收回手指:“咱们琢光宗算是剑修,但修剑不锻剑,修得是剑法和招式。早年间,还有同门在此兜售自创的剑谱,后来因为太过晦涩难懂险些叫人砸了摊子,再后来,就没有同门来做这档子生意了。”
戚瑶稍稍点头。
江远辞转头向着某方:
“平日练手的剑可以到这里来买,陪伴一生的傍身剑则要到名山大川中凭缘分去寻。”
戚瑶随他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破破烂烂的摊子,说是摊子,其实就是一块旧布铺在地上,布面摆着几把长剑,剑后蹲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弟子。
若不是江远辞介绍,戚瑶差点以为仙界也有沿街乞讨这一行当。
江远辞依然看着那位满面穷苦的仁兄:
“他是专门锻剑的剑修。锻剑很耗财力精力,这种宗门一般会倾尽所有去赌几块精铁,吃穿用度便会苛刻几分。”
戚瑶瞧了瞧那人破烂的袖口,又瞧了瞧身边霁月光风的江远辞,恍然看透了剑修界的参差。
江远辞走上前去,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几枚亮晶晶的小石块,摊开手掌:
“好哥哥,拿把剑吧。”
那弟子看了看他掌心里的东西,脸颊处的凹陷被小石块的光芒照得一清二楚。
他抬头看向江远辞时,眼眶里汪着泪花。
江远辞放下小石块,挑了把剑递给戚瑶,轻飘飘地补了句:
“不必找了。”
那弟子盈在眶里的眼泪当场滚了下来。
江远辞带着戚瑶继续向前走:
“刚刚用作交换的东西叫做灵石。大块的灵石有些收藏价值,小块的可以当作货币。”
戚瑶知道他是在说那些漂亮的小石块,抱着剑点了点头。
再往前走,又是一座牌坊。
这座牌坊后的行人少了很多,大部分行人走到这里,便开始折返。
第二座牌坊上没有字迹,牌坊下立着块青石碑,青石碑上刻有一行一行的、密密麻麻的小字,小字以行为界,不断地上下跳动。
戚瑶轻声念出碑首的大字:“三十三门。”
她记得,她曾在江远辞的口中,听说过这一名号。
江远辞站在她身后:
“三十三门是一个仙界联盟,由综合实力排在前三十三位的仙门组成。三十三门的弟子享有更多更好的资源,四海之内皆有优待。”
他转头看向牌坊后:
“就比如,这后半条集市,就只允许三十三门的弟子进入,这里出售的物品,也比前半条街上的高出几个品级。”
说话间,戚瑶已在青石碑上找到了属于琢光宗的一行。
当下实时排名,琢光宗排在第十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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