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舟其实很少有照顾人的机会。

上辈子她朋友不多,但性格都很独立。

大概是看明舟总是喜欢一个人宅着,又因为宅惯了有些抵触社交,所以都有意无意站在了照顾她的位置上。

至于喝醉就更不可能了,在一群酒量一杯倒的女人里,能独自干完一瓶啤酒的明舟算得上脱颖而出了。

在明舟的记忆中,总是她将喝醉的朋友们挨个送回去。

更远一些的话,就是小时候父母打离婚官司时,照顾和父亲大吵一架后喝醉的母亲。

后来两个人离婚,将明舟抛给了外婆,一直到明舟二十三岁生日,只偶尔会发来金额不低的转账和不怎么热络的问候信息。

所以说起照顾喝醉酒的人的经验,明舟自认是很充分的。

——但这也不是给她指派额外工作的理由吧,她明明还有一个小时就能下班了啊!

而且。

明舟看着走在她前面,步伐平稳,面色正常,时不时哼点她听不懂的异国小调的金发女人。

甚至还能在前面,带明舟去停车的地方。

这哪里像是喝醉需要人送的样子?!

谢浥轻注意到从走出大厅开始,她的后背就被一股视线相当“炽热”地盯着。

偏偏只是盯着,一句不说,也不上前。

路过拐角的时候,谢浥轻忽然回头。

明舟满心悼念自己失去的下班机会,根本没料到谢浥轻会回头,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那一瞬间,明舟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秒。

“……有、有什么事吗,客人。”

明舟头皮一紧,带上微笑,赶紧把心里那点儿不满的小心思压下去。

就是怎么看都透出几分虚假和僵硬。

谢浥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很早就发现了明舟的视线,受装修风格的影响,这家会所里时不时会出现大片的玻璃隔断,余光轻轻一扫,就能看到许多本该看不到的小细节。

会所里的侍者,但凡谁要是能有送客人回去的机会,都不会不情愿。

相反,能有一个为客人单独服务的机会,就算没法留下印象,小费总是少不了的。

这也算是会所里十分常见的默认规则了。

然而明舟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她叫走,不仅没有流露出该有的惊喜——假笑可不算,似乎还有些不太情愿。

那点小情绪藏得是挺好的,换个客人多半发现不了。

还挺能屈能伸。

谢浥轻被自己的形容给逗笑了,面上却不显,也没有拆穿明舟。

“你走路那么轻,我还以为你没跟上呢。”

她说完便把头转了回去。

没过两秒,身后传来一声努力克制的松气声。

要不是谢浥轻一直注意着后面,估计也会错过。

像只犯了错,不想被发现的小狐狸。

真是有趣得紧。

之前怎么没想到,来C市一趟,还有这种消遣呢。

不过目前来说,谢浥轻只当明舟是个可供打发时间的小乐子,总比继续待在会所听那些无聊奉承来得有趣。

两人走出了会所。

谢浥轻的车是白色的,车标背后代表的价格让明舟很想站远一些。

她见谢浥轻没有注意她,于是谨慎地后退了小半步。

原谅她现在太穷,不是很敢和一个轮胎当她几年工资的车离得太近。

她看着谢浥轻拿出了车钥匙,唤醒了车。

车灯瞬间亮起,穿透了夜色,连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都照得一清二楚。

如果明舟懂车,她会惊叹于这辆车被主人唤醒后,像是一匹沉睡的马睁开了眼睛,蓄势待发。

然而明舟却看着谢浥轻手里的车钥匙,面色凝重。

虽然看起来没醉,但喝了酒就是喝了酒。

明舟回想起那天被警车一路火花闪电,鸣着笛带走时的场景。

不愿再笑:)

就当她想着要怎么委婉地告诉谢浥轻,酒驾是不对的,不要让危险和被拘留的阴影留在自己的人生里时。

“接住。”

谢浥轻随手一抛。

明舟下意识接住,定睛一看,赫然是面前这辆车的车钥匙。

“我喝了酒,你来开吧。”

谢浥轻见明舟愕然抬头,满眼都写着震惊,嘴角忍不住勾起。

“怎么,难道你以为我要酒驾?”

见明舟连忙摇头,似乎想说什么,谢浥轻只是逗逗她,没想为难,拉开车门坐进了后面。

她喝得不多,但威士忌度数不低,浅淡的醉意还是有一些的,刚想揉下额头,就看到没关上的车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

明舟举着手机,弯腰探进来问:“那个,打扰一下,您的住址是?”

谢浥轻报了附近一个别墅区的名字,是她以前在C市购置的房产,因为地段好,当初还没开楼就被预定了七七八八。

她刚说完,就看到明舟的眼睛亮了一下。

也对,C市人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区。

毕竟能住在里面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谢浥轻本以为明舟问完就会退出去,却看到明舟张了张嘴,像是还想问什么,又有点犹豫。

“怎么了?”

谢浥轻再次开口,语气却略微淡了下去。

这样的表情,她在很多人身上都见过,并不陌生。

大多是对她有所求。

果不其然,谢浥轻一问,明舟就赶紧追问:“那个,能问下您的具体住址吗。”

似乎是对打探这样的隐私感到了不好意思,明舟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大概就是,哪一户这样,可以么。”

谢浥轻注视着明舟,片刻后,弯眼温和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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