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醒了吗?”

窗子被支起半截,姑娘的声音里都混着秋风的丝丝凉意,显得格外清爽。

屋内大片大片的落地软绸中,盛着朱红的雕花大床,床上睡着两个少年,一个少年睡得直挺安详,一个少年睡得奔放不羁,腿直接翘着压在另一个少年的腰上。

睡得歪七扭八的自然就是祝白了。

他离窗子近,听到声音就把脸往江一川肩膀里埋,身体力行地将“掩耳盗铃”做到了极致。

姑娘等了一会儿,又开嗓子,“少爷?江师兄?醒了吗?”

少爷没醒,江师兄醒了。

江一川从泰山压顶的梦里挣脱出来,含糊地应,“醒了,马上就起了。”

祝白皱着眉哼唧一声,“啪叽”一爪子糊上江一川的嘴。

泰山压顶加上五雷轰顶,江一川醒得不能再醒了。

与之前的若干天并无不同,江一川的一天,起始于眼前祝白颀长的睫毛和如画的眉眼。

不论本质是怎样的混世魔王,睡觉时总是静谧和乖巧的。

祝白肤如凝脂,脸颊带着点久睡的红晕,唇珠微翘,是要吻一朵花的弧度。

如果忽略皱巴巴的睡衣和裹着流苏成一团乱麻的长头发,单看脸,谁都要阿巴阿巴流点口水,叹一声,好一幅美人秋困图。

谁里面不包括江一川。

江一川半边肩膀都被压木了,他把靠在自己身上的师弟小心翼翼地挪下去,出去洗漱。

回来时,祝白换姿势了,美貌的少年斜在床上,用一种很拧巴的姿势诠释了什么叫四仰八叉歪七扭八。

当初祝白说自己睡相不好,还真不是唬人。

江一川把还在跟庄公下棋的祝白扶起来,把昨个儿祝白自己挑好的衣衫给他换上,梳梳头发,还拿毛巾蘸水给他擦脸。

一系列动作,那叫一个手脚利索,自然流畅。

…谁日日捯饬两三个月,谁都自然流畅。

这些事原先都是姑娘们做的,但自从江一川被半强迫地搬进祝白的屋子,就全都被江一川接手了。

他原先的院子里虽然也配了小厮和姑娘,但江一川仍从没把自己当少爷看。

把能做的事儿都做了,江一川才握着祝白的肩膀晃晃,“阿白,醒醒,不能睡了,再睡晚上又睡不着了。”

也是跟祝白睡作一窝了,江一川才知道他师弟为什么白日里睡那么久,精神还不好。

大晚上不睡觉精神怎么好?

但劝了几次都没用,前不久,祝白连绵不绝的小病中爆发了场大病,但就是病得奄奄一息,连着灌了几天的药还是没让他学乖。

江一川只能充当活体闹钟,一点点去掰祝白乱七八糟的生物钟——他真怕自家师弟把自己折腾死了。

而完全没体会到师兄良苦用心的祝白还跟个没骨头的猫似的,顺势直接靠江一川胸口,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京都里最近兴起一种风潮,富贵人家的家里,常会养些洋人丫鬟,黑皮肤的黑得像炭,白皮肤的白得像墙纸,嘴里说些怪腔怪调的不正宗华国话。

江一川感觉自己此时此刻就有点像祝白的洋人丫鬟——他说什么,祝白都当听不懂。

祝白真不想起来,他又不读书又不写字的,醒着跟睡着没什么区别。

但江一川真的太执着了。

焉了吧唧的祝白坐在餐桌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糕点,就听到江一川问,“师父今日回来了吗?”

旁边的姑娘摇头,“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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