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月,封奚都是如此。晚上来陪仇晴用晚膳,宿在东暖阁,早晨又等着仇晴起身,再一起吃早饭,然后再去上朝。只偶尔会去皇后那里,其次是淑妃和庆妃,至于其他人,更是连皇上的面也见不到。

封奚总是对仇晴絮絮叨叨,大到柳丞相目中无人一手遮天,小到小太监端茶的时候洒湿了他的鞋。

不过最多的,还是关于军事,因为仇晴爱听,也爱说。

封奚的偏爱让仇晴的尊贵堪比皇后,后宫人人眼红恼火,却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她们是万万不敢和仇晴正面较量的,可若拼阴谋诡计,她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后宫女人的伎俩简直是班门弄斧,偏偏仇晴还恪守宫规,挑不出一点错误。

若说这几个月以来最能分走封奚和各宫女人注意力的,那就是,皇后娘娘怀孕了。

“妹妹来了?”这一日清晨,仇晴依然照例去看望皇后,“本宫这身子越来越重了,早就免了各宫请安,偏你,还是日日来。”

“臣妾左右无事,陪娘娘说说话也好。”仇晴依旧是恭敬如初,全然不见宠妃的架子。

她心中,也自有一份思量:“况且,皇后娘娘免了请安,不也是为了保护臣妾不被她们含沙射影吗?”

仇晴素来不喜弯弯绕的心思,可她并不是听不懂。

自她盛宠以来,各宫妃嫔诸多不满,来请安时也总以妖妃祸国做比。仇晴甚少理会,皇后却对她诸多保护。最近的言语越发凌厉,便索性以怀孕为由免了请安,省的心烦。

皇后会心一笑,却不回答,反而尽是宠溺的拉过仇晴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说:“孩儿,瞧你宜娘娘,惯是个会自作多情的。”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心照不宣。

这时环佩捧着一个物什进来,对皇后说道:“娘娘,这是舒贵人送来的虎头帽。”

皇后接过虎头帽细细端详,赞不绝口:“这舒贵人最是手巧,她这绣工,怕是尚衣局也比不上。”

仇晴托着腮,看着帽子闷闷的,颇有些惋惜:“可惜臣妾只会舞刀弄枪。”

皇后交代环佩将帽子好生保管,又对仇晴说:“你送的新奇玩意还少吗?金贵的长命锁,民间的竹蜻蜓,样样不落。昨日环佩还说,这库房要被宜贵妃送的东西填满了。”

仇晴若有所思,突然眼里放光:“娘娘,臣妾虽然不能亲手做些什么,可若您生的是个男孩,臣妾愿意亲自教他骑马射箭啊!”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你来教,可比宫里的师父更让我放心。”皇后也正有此意,“若生个女儿,也要去跟你学功夫,没准也能上战场,建功立业,替她父皇分忧。”

仇晴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若是个小公主,便要教她琴棋书画,为她择佳偶,要她幸福美满的过完这一辈子。”

皇后愣了一下,屏退了左右:“阿晴,你我一见如故,我早已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她握着仇晴的手,苦口婆心,“我如此保你,不是因为皇上的偏爱,更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知道你入宫是为了救你真正爱的人,而我,则是为了家族的荣耀。皇上虽是天之骄子,可我对他,敬畏多过爱慕。他对我,也不过是权宜。”仇晴从未见过皇后如此动情,便仔细听着,“可这世间遗憾的事太多了,阿晴,你要困自己一辈子吗?”

“皇上对你用情至深,后宫人人皆知。可一份得不到回应的爱,能撑多久呢?你如此固执,不给皇上机会,不给自己机会,深宫凄苦,别人争着皇上的宠爱,我还有个孩子傍身,可你呢?若有一天皇上的爱耗尽了,你又该如何?”

我又该如何?我又能如何?

“况且,纵然你不在意,可容将军呢?他满心满眼都是你,若知道你因他郁郁寡欢,你也要他孤苦一生?”

容衍……

看着仇晴浑浑噩噩离开的背影,皇后突然有些不忍。

“娘娘,宜贵妃会明白吗?”

“长痛不如短痛,不往她心上扎一刀让她清醒,难道要任由她就这样在这深宫里蹉跎吗?”

皇后在心里默默叹气。

仇晴,是她在闺中时最敬佩的女子。多少次捷报传来,大街小巷都传着她的名字,她都觉得,仇晴的身上,承载着她那向往自由的灵魂。

她本该在战场杀敌,建功立业的,可如今却被困在这富贵的牢笼里。她虽不能帮她出去,只求她早日放下心结,免得郁郁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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