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国丧,文武官员们难得平和一些。

赵锺约“薛檀”见面的这天还要上朝。崔大将军阴沉着脸,没有发难,来去匆匆。稳妥起见,薛棠也没对他穷追猛打,只是问了其他藩王到了哪里。得知另有淮王、信王、楚王等人进京,才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知道这是山雨欲来的宁静。崔大将军可能在择选新君的时候发难,不能放松警惕。

窗外日光高照。京城百姓们发现没闹出太大动静,便放下心来,日子照过。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愈发显得茶室里很安静。

“殿下请用茶。”

薛棠回神,垂眸看着茶盏,却恹恹地将它放到一边。

“今日找我过来,究竟要谈什么?”

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平南侯世子,赵锺。

在平南侯府生活的一年半载中,她很少见到赵锺,但她深切体会到了赵锺对平南侯府的掌控力。

能让哥哥另眼相待的人,必定有两把刷子。要在赵锺手下做手脚,她很替太玄捏一把汗。

她这么冷淡,赵锺有些意外,“是云雾茶不合殿下的口味?我让人换一种。”

薛棠表情冷淡,看着重新腾起的袅袅茶雾,依旧无动于衷。

赵锺微微皱眉,以为“薛檀”心烦朝政,说了几句好话,见她仍然没有反应,只得切入正题:“令妹的婚事,我与家母商量着,挑了几个殿下之前见过的年轻子弟。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薛棠顿时怔住了。

她并不是惊讶赵锺在“薛檀”面前的小心谨慎,而是婚约的对象。

她敢肯定之前定的是赵钦。前世那时候赵钦还规规矩矩的,没暴露出本性,哥哥对他还算满意。

现在赵锺一看情况不妙,冒着让人非议的风险,立刻把人选给换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早就知道赵钦不靠谱了!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崔大将军要毒害哥哥的计划,早就知道薛家可能要出事,才故意拿赵钦来应付薛家!

一团无名火在胸口燃烧,薛棠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终于端起了茶盏,“我怎么没听说,贵府还有其他的嫡子?”

平南侯府的嫡子只有赵锺和赵钦,难道要让她嫁给庶子不成?

赵锺觉得“薛檀”自从坐上轮椅,就愈发冷淡了,脸色也教人怵得慌。

他低下眼,细细思忖片刻,耐心解释:“都是二房那边的。三弟这几日忽然病了,家母找了大夫帮他调养,说是要养上一年半载的,恐怕耽误了令妹,这才换了人。”

她淡淡反问:“是么?”

赵锺微笑点头。

先帝还在时,曾经问过薛棠的婚事。然而那时候薛檀态度强硬,坚决不同意妹妹嫁入宗室,先帝只得作罢。

这事虽然没成,风声却传出去了,谁都不敢跟宗室抢人。所以薛棠的婚事耽搁下来,都十六岁了,去年冬月才定给了平南侯府。

薛棠转手又把茶盏放下了,手指叩了叩桌子,“这事我得问过棠棠才行。等出了国丧,你着人安排一下,我让她来看看。”

薛檀向来很宠妹妹。她这么说,赵锺觉得很合理,“有劳殿下了。”

商谈完毕,赵锺想留薛檀用饭,没想到他抬手一招,之前隐身的青衣侍卫忽然出现,推着轮椅就往外走。赵锺阻拦不及,刚看着他们下了楼梯,推窗一看,眨眼的工夫就出了茶楼,可见青衣侍卫脚程之快。

他站在窗边等,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轻声说:“世子,没追上,什么都没听见。”

赵锺凝望着薛棠离去的方向,“薛檀手下能人颇多,你们追不上,也不足为奇。不过,真的什么都没听见?”

他问的不是跟在薛棠后面的人,而是在薛府附近活动的人。

自从陛下崩逝的那天早上,赵锺心里就埋下了疑惑。

他一直觉得这个“薛檀”不是薛檀。

虽然他之前透露过这种想法,但很多人都说他想多了。

那样冷厉锋利的气势,除了薛檀,还能有谁?

崔大将军的事没成,平南侯府顿时难做了。他怕薛檀已经发现了端倪,连忙邀人出来见一面。本想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可他觉得很不对劲。

薛檀甚至不碰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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