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好汉呐,刀再快一步我这把老骨头就白忙活了。”
一口气跑上山岗,老道士稀疏斑白的鬓发汗涔涔地耷拉着,也顾不得休息,赶紧布置厌胜的阵法。
只见他摘下桃木剑,面对无头妖尸,右掌和着绵薄气机缓缓推出,桃木剑便颤悠悠地悬浮起来,停在老道和妖尸之间。而后,老道环绕妖尸踱了几步,似觅砂寻龙似的小心翼翼找准穴位,催动气机,咔咔挫骨声中,桃木剑便捅破纸窗户似的自妖尸心口斜攘进去半寸。
虬髯客适时嘁了一声,“这不和俺给他一刀一个意思?”
老道兀地扭头,眼中爆出血丝,充满死亡意味地瞪了一眼。
“好好好,您老自有道理,俺闭嘴。”虬髯客赶紧闪开一步。
摔袖回身,双手飞速掐了几个手印,老道喉咙中断续发出狮虎低吼一般浑厚的音节,蓦地,空中浮现出一张张古篆籀体的符书,松枝一般的枯槁手掌猛地拍下,符箓便悠悠然朝那周颙的尸首飘去,绽出道道金光。
噼啪声响成一片,妖尸似被无形的铅锤砸得前后摇晃,脖腔蒸腾出一缕缕诡异的黑紫色雾气,直上天穹。傀儡虬髯客震惊抬头,须臾之间,贾生似乎听见了银瓶乍破的虚幻声响,一直压抑在头顶的某种玄妙炁场隐约崩开了一道缝隙。他试着向骑虎岭的水泽蔓延出香火力,蓦地,惊喜地通感出一缕汩汩流淌的清凉水汽!
要知道,引动一方天地的水热力量,行云作雨,本该是山神爷看家吃饭的本事。可贾生先前能做到的极限不过是引发天雷异象,打的都是旱雷,原因无他,贾生与几处大泽的联系总是如细若游丝,压根撬动不起足够分量的水汽。按这老道的说法,二人能联合压制身怀旱魃气的周颙大妖纯粹是无心插柳,若是贾生提前琢磨出这一点,他打死也不敢招惹这种有来路的妖邪。
虬髯客环抱双臂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瞎瞧,嘴里发出啧啧之声,老道倒是对符箓法门外泄浑不在意。道门符箓术有符箓三宗的说法,以法篆传授不同,开枝散叶出的派别多如牛毛,到了青鹤观这样的小门小派,早没有密不外传一说了,老道自己个儿都没那么讲究。再者说,咒符印这三奇必须严格依照天时和方位斟酌使用,其中的艰深晦涩,也不是临场观摩就偷师得去的。
躲在傀儡后面的贾生也是外行看热闹,操纵傀儡嘿嘿笑了笑,“道长,俺看你忙活半天,不如俺这个小辈给您搭把手,成吗?”
老道嗤笑,“你,你会吗?”
“怎么不会?你教一手,俺保准学的有模有样!”虬髯汉子胸膛拍得震天响。
牛鼻子老道冷哼一声,再无下文。
忙活半天,最后一道云纹松理的篆书砸下,无头妖尸便飘散出一股淡薄的黑气,拔去旱魃气运的妖尸再也承受不住气机涤荡,瞬间崩塌,滚落的条条血泥冒着白烟滋滋作响,半柱香内销作灰烬。
桃木剑啪的一声插进泥土,虬髯汉子赶忙抢着拔出来,恭恭敬敬递还给老道。
直起腰身,虬髯汉子摸了摸鼻尖,再看只剩下周颙脚踩痕迹的焦黑地面,半是惊诧半是疑惑道:“道长,按理说这妖怪吃了那么多人,这死了也就一干二净了?俺咋没看见什么冤魂一溜烟地从他肚子里钻出来?”
“无可奉告!”
老道人背好桃木剑,背过身没好气地抬步要走,以指腹擦了擦眼角,不理会这莽夫。
“唉~不就是俺抢了你一个人头吗?道长,改天再遇上什么妖孽,俺还给你就是了。”
“对了,你说,这冤魂既然是虚无缥缈的谣传,那俺们修道的是不是也能……不对不对,俺的意思是,妖怪吃人到底图个啥?万物生灵都是血肉之躯,人就天生精贵一些?”
虬髯客絮絮叨叨地追上去,仗着人高马大往老道面前一挡,却被轻描淡写地拍落手臂,躲在傀儡背后的贾生暗自咂舌,这老头的劲怎么比野猪还大?
“道长!莫走啊,俺都跟你认错了,还有啥不满意的?要不,俺改天登门负荆请罪?”
“贫道和妖怪没什么好说的!”
老道一步十丈飞也似地下山,跟避瘟神似的,虬髯汉子倒是没再死乞白赖地跟上去,清了清嗓子,双掌合拢,高吼道:
“老道长!你输不起吗?”
那道消瘦身影忽然打了个踉跄,转过身,犹疑半晌,黑着脸一步步走上山岗。老道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仰脸看着一脸奸笑的虬髯汉子,侧过身子,沉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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