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用指腹蘸着温水擦净了小花脸上的污渍,她爱怜地伸出手拢了拢小花枯草般的头发,喉咙里像是梗着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脱掉大氅,露出身上肮脏破烂的太监服,那汉子瞧见她的装束,显得十分惊讶。

“妹子,你是宫里的人?”

林风眠刚才饥寒交迫,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没换便装,她皱眉思索着该如何解释,心中有些焦灼。

“大哥,我的确在宫里当差,我爹得了重病,我想回家看看他,就偷偷弄了身太监的衣服溜出了宫。宫女私逃是死罪,求你别报官。”

语罢,林风眠双膝跪地,朝那汉子磕了个头。

她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爹娘跪师父,就是面对着贵为天子的尉迟逸膝盖也不曾打过弯。可她今夜是诚心想跪这汉子,一是报答他今夜的收留之恩,二是替阿爹为他泉下的父母赎罪。

“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林风眠被他搀了起来,他四处翻翻找找,把自己压箱底的新衣服拿给了林风眠。

“俺家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今晚你和小花在屋里睡,俺去窝棚对付一夜。”

林风眠换上了那身落满灰尘的崭新布袍,将脏污的太监服塞进灶台烧掉了,她的心中涌动着阵阵暖流,把重新缩到角落的小花拉进了怀里。

小花乖乖巧巧地睁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仰脸打量起她来。

“姐姐,我长大也会和你一样好看吗?”

“你呀,肯定比姐姐还好看。”

林风眠宠溺地剐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悄悄攥紧了林风眠的衣角。

风雪交加的夜是格外漫长的,林风眠哄睡了小花,撑肘坐在窗前发呆。

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寒冬,她依偎在娘的怀里,四岁的林翊筠则把头枕在了她的大腿上,阿爹醉醺醺地在房间里拿枯树枝当剑舞来舞去,整夜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翊筠那时才四岁,腮帮子鼓鼓溜溜像个小馒头,她经常趁爹娘不注意偷偷掐他的脸,奇怪的是这小子从来都没去告过状,只会一边揉脸一边委委屈屈地跟在她身后。

她原本以为他是个怂包软蛋,可他六岁就曾徒手捏死过小蛇,长大以后虽然阴险毒辣,但也不失男儿血性,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永远是人们这辈子最鲜明而生动的记忆,林风眠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蜷缩进温暖的被窝里,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她从荷包里掏出了几块最大的碎银子放在了小花的枕边,小花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一时半刻应该还醒不过来。

小红还拴在驿馆的马厩里,她必须得回京都的驿馆把小红牵出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在其他村民家买了些干粮就匆匆上了路,风餐露宿,足足走了三日才到京都。

小红还在马厩里拴着,非但没饿瘦,反而还长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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