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蝉鸣渐弱,月光如练,秦沐淼站在小木屋前,看向那座沉默又巍峨的筒子楼,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过去。
她不会再进去了,只站在那扇窗户下,两只手作喇叭状:“程,你睡了吗?”
程绪躺在床上,一直没能睡着,双手枕在脑袋下,他定定看着屋顶出了神。
世上没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恶徒,今日呈交给他的案件只有一两份。
当然,是不是真的只有一两份,他懒得管,除了偶尔的神赦会,他真的好久没有出去过了,也不想看外面如今是什么光景。
偏头看了眼站立的那座雕像,头发已经雕刻完成,脖子下面他没打算雕刻,他翻身下床,重新执刀,靠近了雕像的脸。
刀尖有些犹豫,是先刻眉毛还是先刻眼睛呢。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她认真地告诉他,那种名为“眼线”的东西。
“程,你睡了吗?”
刻意压低的气声从窗户处传来,程绪一顿后,放下手中的刻刀,往窗户处走去。
她俏生生地站在下面,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到了他,他没有戴斗篷。
“有事吗?”
“你还没睡!”
秦沐淼惊喜地放下手,眼睛亮晶晶的,很像他之前收藏的一颗黑曜珠。
程绪靠在窗框边,神游天外,她应该没那么大方,将自己的眼睛奉献给他。
秦沐淼浑然不知他的心里划过怎样可怕的念头,她看不清他的脸,他的房间太过昏暗,没有一丝光。
她直奔主题:“你无聊吗?”
无聊的话,就下来和她聊聊天吧。
“不无聊。”他懒懒地回了一句。
“哦,那好吧。”
说到底,两人并不熟,秦沐淼不敢骚扰得太过分,耷拉下眉眼,踌躇了会儿,见他没有别的话要说,转身往小木屋走去。
步伐拖沓,背影寂寥。
她并不害怕自己,程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想看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流露出害怕的神情,又不想看到。
放在其他神面前,她的行为算得上不敬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那座雕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你想上来吗?”
照着雕刻,效果应该更好。
“可以上来吗?”
秦沐淼很是迟疑,之前不过是进去了一下,就无意中触动了机关,差点淹没在里面。
“我还是不上去了。”
她选择退缩。
“哦。”可惜由不得你了。
他戴上斗篷,从窗户上翻越而下,一头青丝在风中飞舞,偶尔调皮地划过他深邃的脸。
动作干净敏捷,秦沐淼抬头目瞪口呆地看他离她越来越近,他的脸若隐若现,然而仍是看不太清楚。
她躲还是不躲。
躲吧。
往后退一步,可下一瞬她被眼前人横空抱了起来。
风扬起她的秀发,与他的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秦沐淼发现自己跟着他一起飞起来了,地面离她越来越远,她躺在他的怀里,愣愣地看着他露出的一小半边侧脸,莹白如玉,薄唇轻抿。
怎么说呢,大概是从未被人这么抱过,她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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