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先提一桶米去啦,你弄好就跟上来呀。”
隔水蒸熟的米饭被装在刷了一层清漆的柳木桶里,暗沉的木桶衬得白米饭更加雪白。
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了,忙碌一年,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的孟敢寨这几天到处都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儿。
在南省如果说因为地域广阔,地形各有差异,各地的风俗都不一样,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也根据各地的产出各有不同,那么米线饵块饵丝一定是这些不同里边的相同点。
饵丝和饵块都是把上好的稻米隔水蒸熟后放入专门舂饵块的碓里,利用沉重的木头把米捣成泥状做成,把泥状的米糊擀成薄薄的长片,用模具印下一个个圆形的小饼就是饵块,或者把米糊擀的再薄一些,折叠起来切成丝状就变成了饵丝。
村里的碓跟石磨全部都发在村头的磨坊里,这是全村的公共财产。通常到了集中做米线的时候,各家都会提前说一下自家的打算,约定俗称按照排序蒸米,然后使用碓子,免得出现几家撞上米都凉了还用不了的状况。
“妈,你快点哟,家里的活让爹干吧,大伯娘该等急了。”碓比较沉,今年她家约了跟自家亲大伯家一块儿做,大伯娘熊大妹是个急性子,估计早就等着了。赵秋苓想了想,出门前还是没放心,再叮嘱了一句。
木桶本来就不轻,再装上一桶米就更重了,赵秋苓力气不算小,但山路不平,想了想还是把它跨在了手臂上,只是刚跨出门,就感觉手上一轻。
“你怎么在这儿?”赵秋苓扭头,只见陆杞年一手托住桶底,另一只手握住了提手,正示意自己放手。
赵秋苓从善如流放开了手,自从那天说开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只是赵秋苓一时还无法说明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偶尔会觉得有些别扭。
没等到回答,她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就这么沉默着走到了磨坊。
来到村尾的磨坊时大伯娘家已经在了,里头正热闹着,“秋秋,你可算来了,磨蹭什么呢?今天好多人要用,要不是我来得早早被人占了,怎么空手来?东西呢?”
熊大妹有些瘦小的身子正蹲在一个石缸前,石缸上头就是碓,碓子每往下落一回,熊大妹的手就必须在碓往上回的时候迅速地拨动黏在碓上头的米,使米能够均匀地被捣成泥状。
“在这儿呢。”赵秋苓走进磨坊里,往旁边一让,提着木桶的落后几步的陆杞年就就露出了身影。
“怪不得一身轻松了,原来是帮忙的人回来了。”不等婆婆开口,马慧首先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嫂子这是羡慕了?我火生哥做的不到位呀,回头我说说他。”从小被人打趣,这点儿程度赵秋苓早就免疫了,不仅不害羞,还得还回去,连在一旁看热闹的也不放过,“大伯娘,你也得说说你儿子,媳妇儿都不满意了,回头跑了怎么办?”
“你这张嘴啊,从小到大都不吃亏!”熊大妹笑着摇头,“也就杞年能受得了你了,幸亏是没嫁到外头去,不然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陆杞年刚跨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没等看赵秋苓的表情,立马条件反射就答了出来,“大伯娘说笑了,秋秋心直口快性格好,人见人爱的,嫁哪儿也吃不了亏,该是我赚了才是。”
关于女方家属贬低自家孩子夸奖男方这个套路,标准答案他昨晚在爹娘和爷爷授课里已经GET到了,万变不离其宗,反正死命夸就对了,对方嘴上再怎么说那肯定还是向着自家孩子,何况还是在赵家这几十个孙子就一个孙女的情况下。
“几年不见,杞年真是越来越会说了。”
“我这都是真心话。”
陆杞年长得本来就好,从小又优秀,在赵家村一直是别人家孩子的存在,只是从前总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此刻,一个年轻优秀的帅小伙顶着一张真诚的脸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大娘大婶们,哪儿有哄不到的?
磨坊里一时间笑声不断,反而是赵秋苓这个女主被遗忘了,站在角落里一眼难尽地看着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嘴角隐隐都抽搐了的陆杞年。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男人……
“笑什么呢?这么高兴?”人还没看见,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奶奶。”赵秋苓听出了声音,高兴得喊了一声。
“哎。”应和声落下,磨坊门口就出现了赵奶奶的身影。
赵奶奶身形矮小,约莫一米五出头,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晚在脑后,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清秀的面貌。
磨坊里大家互相招呼起来,等赵奶奶跨进磨坊后,一直跟在她身后我没出声的赵铁头才被看见。
“爷爷。”赵秋苓连忙招呼。
“嗯。”赵铁头随口应了句,脚步不停朝赵秋苓走过去,对其他人的招呼也就敷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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