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自是抓住了这点,便想挽回自己的脸面,开口就是不甘心的羞辱:“温公子真是大方,一个丫头而已,你看上了早说嘛,这贱婢今日能攀上你,是她的福气……”
众人也就嘻嘻哈哈的过去了,马场很快也就清冷下来。
流笙收起满心屈辱,今日之后,她的棱角彻底被磨平。
*
雨渐渐大了,众人慢慢都散去,秦越最后留下了一个狠毒的眼神,还有一句贱婢就走了。
温知云也准备走,却被后面一道细弱的声音叫住。
“公子,婢子的卖身契还在秦家,能劳烦您派人去取回么?”她不放心,秦越那人性情怪异,若是寻到了由头,恐怕不好脱身。
温知云垂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衣裳湿透了,勾勒出姣好的线条,从细腰往上看,鼓鼓囊囊的,弯折的脖颈也是纤细白皙,浑身满是泥水和沙土,狼狈至极。
却又如石缝里的小草,坚韧旺盛。
这么些年,除了在边关,盛京倒还真的极少见这样的姑娘,即便是荒蛮之地,那些女子也都羞涩胆小居多。
“你大概要失望了,温家不比秦家宽厚,你若是能自己拿回你的身契,我就允你入府,如何?”
方才,他可没有说要带她回府。
流笙咬唇,煞白的一张小脸露出坚毅,抬头望着温知云,一眨不眨,“公子说话算话?”
温知云笑了,雨中的姑娘,格外的脆弱动人,倒真的生了些怜惜的心思,拿下腰间玄色丝绦挂着的一枚玉佛挂饰,扔了下去。
“若是拿了身契,就来长公主府找我。”
流笙看着温知云离去,雨线连绵,天地陷入白茫茫一片,流笙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忍着背后的疼,在雨中艰难的爬了起来。
脑中始终有一线清明,她不能倒下。
因着自己,温知云损失了一匹御赐的马,所以才会这样?倒也公平,她总要有些本事,进了府,也能保证自己可以活下去。
马场离京中还有些距离,她不会骑马,只能找马场的人商量,好说歹说,马场的人见她可怜,答应用马车送她回去。
此时的温知云快马疾驰,已经回了府。
“添喜,今日的事,不许跟母亲说。”
叫添喜的小童很是委屈,瘪着嘴说话:“您就是不吩咐,我也不会说的,那御赐的马,您说送就送,若是夫人知道了,又要骂您了。”
温知云抬脚就踹,嘴里骂道:“你懂什么?不能上战场的马,这么养着跟养一条狗有什么区别?给了秦越也好,他伺候的,比我精心些,也算是给那匹马一个交代。”
风停雨住,雨后阳光格外耀眼,连路边的树都瞧着干净了许多,新发的嫩叶翠绿,生机盎然。
流笙看着面前的一对大石狮,门楼里刻有平昌候府的匾额高悬,脚步有些踟躇,可还是决然踏了进去。
她的身契在秦老夫人手上,流笙进府,直接就去了秦越身边,秦老夫人对儿子看管的极严,身边的丫头都是一审再审,最后还要签下身契。
流笙还有对牌,能从角门进去,便打算径直去上院找秦老夫人,谁料这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秦越身边,有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还有若干洒扫浣洗熏香的丫头,十分热闹。
流笙没来时,自然平和些,流笙一来,便打破了往日虚假的和睦,所有人倒是挺团结,一致欺负流笙。
“哟,这不是回来了么?”
“是啊,千般讨好,好不容易讨来的差事,现在又把侯爷得罪了,啧啧……”
“叫她猖狂,侯爷回来都被气成什么样了?”
“就是,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
流笙一如既往,懒得理会这些愚蠢的女人,径直往上院去。
上院里依旧一片宁静,院门处三两洒扫丫头,正拿着竹扫把扫路面积水,看这样子,秦越并未过来说什么,流笙心头略微平静。
丫头见流笙一身狼狈的模样,皆是露出诧异的眼神,大家如今都熟识了,流笙请其中一个丫头去请秦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出来。
刘妈妈来的很快,流笙这些日子,也送了不少吃食给她,刘妈妈对流笙还算不错。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刘妈看着流笙满身狼狈,惊呼起来。
流笙却急急和她说道:“望妈妈能通禀一声,是有关侯爷的。”秦老夫人爱子如命,只要有关秦越的,她都关心。
刘妈妈闻言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等一下。”
很快,流笙就进了正房堂屋,迎面便是四面山水彩屏,檀木雕花底座,绕过屏风,罗汉塌上坐着一位中年妇人,手中拈了一串佛珠,此刻额头还包了一块松鹤延年的薄绸抹额,像是头疼又犯了。
一边的玉质兽面蚩尾香炉里,青烟袅娜,不知为何,整个富贵清雅的屋子,都有股子沉闷的意味。
流笙忍着背后涔涔冒出的冷汗,福了福身子:“流笙请夫人安。”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