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不在这里,且跟着我走。”高泰说完就往外走,张承也跟着。

走了约摸十几米,入眼一个拱形大门,门楣之上一个大牌匾,上书“毓山敏秀”,走进去是一个花园,树林阴翳,鸣声上下,花木参差,木质的回廊掩映在乔木中。

花园左侧一个水池,水池正中一个太湖石,上面点缀一两株绿植,周围的粉色荷花高低错落;正中一条曲径,曲径两侧是雕刻荷花的栏杆,行至三分之二处有一破旧的小船,船头处挂着一件蓑衣,一条船桨拴在船上,配着荷花,如同置身江南水乡。

这里的景致让张承刮目相看,平日里借着电视剧里面学来的对于古代民间的感受瞬间消失,这说是一个园林也不为过,如何都能把他和一个酒楼联系在一起。

而且一些侍女虽然称不上眼含秋波,但是素衣短袖,粉黛略施,一看就是良家女子,这个和张承以往的印象又是大大的不同。

穿过花园,来到了一栋二层小楼面前,两侧树木错落有致,小楼正中应当就是那个叫做柳敬亭的说书人。

此人矮冬瓜一般,头戴方巾,身着白衣,前方一块惊堂木,正讲着景阳冈打虎。下面已经坐了一些人,每个人边上都置一张小方桌,上放一些小食和茶饮,边听边吃。

高泰挑了一个正中的位置坐下,一个婢女很快就端上来一些点心茶水,两人先后坐下。

张承左边是一个富商模样的人,身体肥胖,身上绫罗绸缎的,张着大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柳敬亭,而此时的柳敬亭说书正说到紧张刺激的地方。

“武松一看路边的酒旗招摇,心中的酒虫不由得上来,再一看,路边一个牌子,上书:‘三碗不过景阳冈。’”

柳敬亭大头一歪,哈哈大笑三声:“这武松心想:好大的口气!!看我今日不喝个七八碗!看看能不能过得这景阳……”

柳敬亭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富商就跟着咧着嘴笑了两声,似乎被说书人带动,准备端起一边的酒碗喝上一口。酒碗刚端到嘴边,柳敬亭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啪”的一声巨响,那胖子吓得浑身一抖,酒都淋到了胡子上,就连张承和高泰都吓了一跳,往台上看。

柳敬亭往周遭看了一眼,继续道:“进得酒家,武松转目一看,七八张桌椅,一长溜净酒缸,偏偏无人。武松把包袱往桌上一扔,大吼道:‘酒家,拿酒来!’这一声吼,震得店中空缸嗡嗡有声,顶上瓦片哗哗掉土……”

张承见一边的富商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对一边的高泰低说道:“这柳敬亭说得不错啊!”

高泰抚须而笑:“这是自然,这一带无论是富商还是我等平民百姓,都是知道此人的,平日里也是听他的说书消遣。”张承此时此刻想的是如何弄到钱和粮食,心思不在这边,“嗯”了一声之后吃着点心,也不说其他。

刚刚想得入神,柳敬亭惊堂木一拍,惊得张承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子从幻想之中拉回现实,台上的柳敬亭看了看屋顶,口中说道:“店家出门一看,店中一黑大个,身长一丈二,柳斗般的脑袋,手掌如蒲扇,握起来的拳头也有斗碗大小……”

旁边那富商也抬头看了看屋顶,口中听龇牙咧嘴地叹着气,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几下,显然是听入了迷。

张承微微挪动自己的位置,离他在远了一些。

再回过头看了看高泰,似乎也听得入了迷,对周围的动静不闻不问。

边上的几个侍女吃着瓜果,目不转睛得看着台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侍女咳嗽了一声,许是被柳敬亭听见了,那张冬瓜脸写满了不高兴,静静拿着惊堂木不说话。

这下可好,几个看样子是老顾客的家伙回过头怒目而视,如同雨点一样的污言秽语劈头盖脸打向几个侍女,那侍女被吓得面无人色,汗陡如雨。一边的高泰赶忙起身拱了拱手给几位老顾客道歉,几个侍女也拱着手道歉。

几个老顾客看样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叮嘱了几句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听说书。

张承低声对高泰说道:“架子还挺大。”

高泰说道:“无妨无妨,这人就是这样的脾气,方才几个人也是知道他的脾气才这样做的。”

张承又看了一眼一边的胖子,刚才就是他骂的最欢,现在消停了之后立刻就进入状态,听得如痴如醉。

台上还在继续,柳敬亭一直说到景阳冈上,武松走到半路,路边树枝摇晃,一只吊睛白额虎窜出,那胖子估计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武松,一只手一挥,几滴清酒滴落到张承的衣服上。

“这位兄弟,小心一些手上的酒杯。”张承对着边上的胖子说道。

谁知道那个胖子恍若未闻,似有若无地“唔”了一声之后继续听说书,全神贯注,甚至嘴角流出晶莹的口水都不知道。张承摇了摇头继续对付点心,说书没兴趣,这个点心还是不错的,纯天然无污染更没有添加剂,后世可是无福享受。

柳敬亭说到武松打虎,语气越来越慷慨激昂、抑扬顿挫,语速也越来越快,唾沫更是横飞。台下的观众更是屏气凝神,唯恐听漏了一个字。刚说到老虎尾巴一扫,武松让过后骑到他身上,柳敬亭的声音愈是慷慨激昂:“举起碗大的拳头往老虎脑袋打去,只听见轰的一声……”

前面那个胖子听到精彩处,双手手舞足蹈,往上一扬,一杯酒就结结实实地淋在张承的身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张承怒火中烧,一个拳头直接打过去……

“老虎口中吐血,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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