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捧着计划书,不解地问:“以工代赈,不也是没给钱吗?那还不是免费。”
秦连生不答反问:“你出去请人做工给钱吗?”
“当然了。不给钱谁做工?”阿福下意识便答。
“那不就结了,我不给他们工钱,那药便当是给他们的工钱了。我们得了布坊,他们得了药,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可是天下还没有过工还未做就先给钱的道理!如果他们拿了药,病好了,却不给咱们做工怎么办?”阿福实在担心秦连生折本,到那时他若工钱少了得少买多少烧鸡?
“不是还有孟大人吗?他们拿了药不老实做工,就找孟大人去讨。如果还不行,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想法子就是了。”
“哦。”阿福心中仍觉得有些不靠谱,毕竟这还是从未有过之事,别人有没有听说过,他不知,但至少他没有听说过,不过现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领命下去了。
……
感染大肚子病的多在临水的农庄。秦家农庄的管事率先通知此事,农户们得知该事后议论纷纷:
一吊儿郎当的年轻农户半躺在柴跺上道:“来吧,又来商量吧。”
“这秦小财主也是,比起他爹,看上去好些是好些了。可是这劳什子事让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就好了。偏要我们一块儿商量一个时辰以上,不晓得从哪里学的臭毛病?!”
一老农户吸着旱烟,吐着烟气道:“管他呢!只要他不学他爹,我就阿弥陀佛咯。怎么折腾都成。”
那吊儿郎当的年轻农户继续道:“这一个时辰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先商量这做工换药你们愿不愿意吧。”
这农户虽年轻,但向来讲义气,别人家遇见事也愿意帮把手,所以大家伙对他说的话,也听得进几分。
见他这样说了,大家都围拢了些,糊弄着商量起来。
“换药倒是愿意,可我家的早去修路去了,哪儿有空做这工?”
“听说有钱的也可以给钱。就是比起做工来没那么划算,那药还是有些贵的。”
“那也成,鬼晓得他安排的什么工,我家的身子不好,可不能累狠了。”
“那药管用吗?我就没听过什么药能治好这病的。”
“听说管用的,张大夫亲自给牛娃几个试的药。我前几天还看见那几个娃在田埂上疯,活蹦乱跳的,肚子也不大了。”
“那行。我侄子肚子大了十几天了,我嫂嫂眼睛都哭肿了。”
一人畏畏缩缩地从人堆里冒出来,问:“那药,我们庄里的能来讨吗?”
奇了,过去因为秦老财主出了名的心黑,其他庄的都对秦家庄避如蛇蝎。现下可好,竟有其他庄的往这儿凑的?
佃户们纳罕,纷纷问:“我没见过你。你哪个庄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那人呐呐地回:“柳财主庄的。听说秦小财主施药,才特意跑来的。”
“你们庄上消息够灵通的!我们这边管事刚通知,你们那边就得了消息了。”一农户剥着玉米讽刺道,还斜瞟了眼躲在玉米垛后面躲躲闪闪的几个生面孔。
“我们也是沿途听了诸位议论这事儿才过来凑凑热闹嘛!”有求于人,那人语气间带了些谄媚。
“这管事没说,我们现下还得商量我们庄的正事。你们还是回你们庄里去吧!”
过去秦家庄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一个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现在见着有好处了又巴巴凑上来。
哪有这样的?秦家庄佃户们看着就气,只想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可别耽误他们商量正事儿!
躲玉米垛有个听出秦家庄佃户们话里的敷衍,气不过,跳出来便道:“不就是有药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不会真以为秦连生真的转了性儿吧?说不准人家是放长线钓大鱼!先给你们些好处,后面就等着把你们敲骨吸髓呢!”
有人回想起这些时日秦连生给庄上做的事,虽有些底气不足,但仍否认:“胡说八道!你们就是记恨现下我们庄子过得比你们好!”
那人仍嫌不够,继续道:“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中有数!哦,还有可能是那秦连生心情好,耍着你们玩呢?”
柳家庄的自以为自己找回了“场子”,笑得猖狂。
秦家庄的佃农纷纷沉默。这话初听上去虽混不吝,但恰恰说中了他们心中所想。
秦财主家压榨了他们几十年了,秦家就是他们头顶的一座大山,突然有人说把这山搬走了,他们就算嘴里说着信了,心中也是不安的。
他们此时面上听着秦连生的指挥行事,心里想的不过事趁此机会能多搂点就多搂点罢了。心中从未敢打长久算盘。
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未料却被人戳破,一时犹疑底气不足也是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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