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傅显的到来,显然出乎意外。
“傅大人大驾光临,姚家蓬荜生辉。”姚母率先反应过来,满脸堆笑地说:“您能亲自为犬子道贺,是犬子的福气啊。”
“那就有劳二老了。”傅显一撩衣袍,不紧不慢地向宅内走去。
他可是亲眼看着郑府的花轿进了傅家,替嫁一事是真是假,待他一探究竟便知。
虽是这京城炎都数一数二的书商,姚家却不大,只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宅院,红得耀眼夺目。
傅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盛景,恍惚想起郑潇潇最初嫁给自己的那年,也是这般模样。
只可惜物是人非,盛宴难再了。
捏了捏腰间的香囊,这绣样繁复精巧,耗费了她多少心思呢?
姚家独子成亲,喜烛自然是早早备在新房了。盈盈的烛光下,绣花的绸缎背面铺满红枣、桂圆、花生、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大红喜服的新娘端坐在床上,将娇羞美艳如树藏于盖头下。
“睿风兄!我们想看嫂子!”人群中不免有爱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起哄。
傅显混迹于人群中,试图寻找一个最佳的视角。
“就是啊!这新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啊!”年纪长些的也不免帮腔,大家都对姚睿风这位夫人好奇得很。
“诶,我媳妇儿是你们说看就看的?”姚睿风佯装生气道:“走走走,都去堂上喝酒去!”
盖头始终一动不动,看来似乎无法判断新娘的身份了。傅显思忖片刻,便亦步亦趋跟着人群去了堂上的酒宴。
酒过三巡,姚睿风推说不胜酒力,踉踉跄跄向新房步去。
傅显敛了追随的目光,大约这一次是自己判断失误。货真价实的洞房花烛,怎么可能找其他人替代呢?
“姚睿风,你准备好了么?”郑涟涟急不可待地揭开盖头,方才在房里闷了半天,她都快憋坏了。
“这不是来了么?话说我们都成婚了,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睿风哥哥"吗?”姚睿风解下腰带,拿出早已备好的便装。
“好好好,睿风哥哥,手脚麻利些,时间要来不及了。”郑涟涟三下五除二换下喜服,催促着姚睿风动身。
“你这也太敷衍了……”姚睿风小小的抱怨道:“我想听甜一点的……”
“回来跟你说个够。”郑涟涟拉近姚睿风,二人趁着入夜时分的微光钻入一辆马车,从姚家的后门匆匆离去。
身后的暗巷中,傅显坐在另一辆马车中,一脸意味深长。
如淙淙流水般,是青丝宫的琴弦在歌唱。
听到熟悉的三声叩响,郑潇潇停下调琴弦的纤纤玉指,轻车熟路打开了暗室的门。
密道中没有人,只是壁龛中静静地躺着一枚香囊。
郑潇潇了然。这是她与傅显约定的信号,倘若他在姚家发觉了替嫁一事,便将自己亲手缝制的香囊归还,代表“完璧归赵”之意。
握住手中的香囊,郑潇潇若有所思。
“陛下,臣妾有要事相告!”
得了郑潇潇传来的消息,杜良儿第一时间冲入了阳明殿。
“良妃,你不是在养病么?”良妃的不告而来搅扰了他批折子,燕惠帝语气有些不悦。
傅太后不止一次提到过,这良妃是向来不愿同后宫交好的,每每以养病为由栖在自己宫中。
如今她火急火燎地跑到自己面前,又是唱哪一出呢?
“陛下!”杜良儿跪在地上,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是臣妾管教不当,原以为襄儿只是虚荣心作祟,本性不坏,哪知她擅作主张,竟然忤逆圣意!”
“哦?”燕惠帝搁了手中的朱笔,道:“良妃,你且说详细些。”
“陛下圣恩,特赐深居冷宫的漪嫔妹妹入肃王府,原本是她的荣幸,哪知,漪嫔妹妹一时想不开,竟在幽磐所正殿试图自戕!”
燕惠帝墨眸微动。郑漪漪上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宫里又多是踩高拜低的,想不知道都难。
小小的一个宫嫔,即便是真没了命,好歹成全了她贞洁的名声。只是寻死没寻成,犹自委屈地被纳入了肃王府,置颜面于何顾?
在燕惠帝的眼中,后宫佳丽与蝼蚁走兽芸芸众生并无两样,是注定要臣服在他的帝王威严下的。
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乎罢了。
“陛下,若是漪嫔妹妹奉旨入府,倒也罢了。可漪嫔妹妹胆大包天,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将襄儿替嫁到了肃王府!”
“替嫁?”燕惠帝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没错!臣妾的婢女亲耳所听,漪嫔妹妹与云舒阁的太监小旺子有私,二人勾连已久,漪嫔妹妹还送了一块玉佩给小旺子,作为定情信物……”杜良儿痛心疾首道:
“求陛下宽恕杜家,襄儿虽犯下大错,可那漪嫔妹妹,才是替嫁一事的真正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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