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辻烈戴着墨镜,面部线条冷硬,跟个保镖似的跟在周以汀身后,实际上,烈小爷正发自灵魂拷问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把过年的大好时光浪费在陪一个看他不顺眼的姑娘排队吃火锅上,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火锅。

“你姐姐比你性格好多了,有同情心,长得也好看。”周以汀翻了几遍菜单,有些无聊,开始主动找话。

江辻烈看出她纯粹是没话找话,他闭眼休息,不想说话。

周以汀瞥了眼江辻烈,知道这人故意不理她,就像周以汀对他天然带着憎恶,他对周以汀的感情,肯定也不单纯,但说到底,要不是他在道德层面站不住脚,也不可能对她忍耐在三。

这么想着,周以汀越发觉得自己在江辻烈面前可以无所顾忌了。她就是爱折磨他,看他生气,她就高兴,好像只有折腾他的时候,她麻木的内心才会被刺激出一点感觉,让她在这无尽的人间地狱,找到那么点乐子。

她侧头朝他看去,男人抱臂坐在椅子上,午间阳光正好,他做的位置恰好被照到,看上去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周以汀冷笑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脚下的阴影,他们俩一个在光明里,一个在阴暗处。

她就像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连阳光都避着她撒光芒,那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享受阳光,死不要脸。

周以汀恶毒地想,既然江辻烈没法给她过世的父母陪葬,就跟她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共同沉沦,放心,她不会一个人堕落的,她会死死拉着他掉入泥沼,不给他任何爬出去喘气的机会。

现在的周以汀回想当时的自己,简直无地自容,读到大学,都想不出最精确的形容词描绘自己的傻逼行为和惹人厌的程度。

但在那个时候,她的身心完全被负面情绪控制,不断演化成一个魔鬼,只想着发泄自己的不满,跟个精神病似的。

江辻烈不可能知道小姑娘一脑子的恶毒想法,江辻梦给他发了微信,大意是提点他不要跟小姑娘过不去,大男人跟未成年孩子置什么气,一点都不大气,他板起脸来总是会吓到人,多笑笑 ,人家小姑娘说不定就会亲近他了。

江辻烈满脑子问号,他需要周以汀亲近?

明明法律上都已经算清楚的帐,她就是要跟他扯,扯来扯去,又变成一笔糊涂账。

可真要他放任不管,他又做不到。

时间快到一点,门口叫号快了起来,应该是第一拨进去的人终于吃好了,陆陆续续翻桌。

江辻烈拿出号子看了眼,还差三桌就轮到他们了,马上就要熬出头了。

这要是被杜孑宇、白陶他们看到,估计得笑死,他在这种俗事上是最没耐心的,更是不屑那种吃货,为了吃到一样食物,不惜跨越一座城,排队几小时,这种缺心眼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傻缺。

然后,现在他跟个傻缺似的,眼巴巴等着店小二叫号。

生活好难。

烈烈叹气。

算了,反正他也没吃饭,大过年的,何必为这种事计较,跟谁吃不是吃,只要不是跟家里那位……

想到这,手机震了,连续的震动提醒他这是一通电话。

江辻烈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来,这两天大多是拜年电话,今天又是大年初一,所以他没多想:“喂,哪位?”

电话是姑姑打来的:“阿烈啊,你在哪,赶紧回家一趟,奶奶突然昏倒了。”

江辻烈猛地放下二郎腿,从位子上站起来:“昏倒了,怎么会昏倒,前天我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你赶紧过来吧,来了再说。”

江辻烈眉头拧在一起,很快回道:“我这就回来。”

那边,周以汀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忽然眼前晃过一个黑影,她顺势抬头,看到江辻烈一张酷脸。

“家里有点事,我马上得回去一趟。”

周以汀:!!!

“现在?”她手机游戏都不顾上了,“我们马上就轮到了。”

“嗯,你自己吃。”

“我一个人,吃火锅?”

周以汀恼了,仰着头说话太累,她也站起来,不至于被他居高临下压迫。

江辻烈已经迈开步子往外头走:“你自己回去当心。”

周以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边上店小二开始不解风情地叫号:“1299号在吗,小锅锅请您吃饭了。”

江辻烈的车子就停在餐厅前面的地面停车位,他能看到周以汀站在店门口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个方向。江辻烈不由松开油门,踩住刹车,右手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果断转了500元给周以汀。

随后,他加大油门,直接开出院门。

周以汀听着微信提示音,木讷地拿起来看了眼。

艹,江辻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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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辻烈进景区的时候还日头高照,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夕阳西下,今年春节天气好,大家都闲不住,全都往景区跑,搞得交通瘫痪。

他从中午到现在一滴水,一粒米都没进,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给姑姑打电话,电话一直没通,难道是赶去医院的路上,顾不上接他电话?江辻烈又给江辻梦打电话,老姐也没接。

他心中紧张又疑惑,双手按着方向盘,只恨马路不是赛道,他没法肆意超车。

江辻烈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到奶奶家。说起来,外人大概都不信,堂堂上市公司老总的母亲,现在依然住在老小区。老人家住了大半辈子的房子,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环境,楼底下就有公交车站,小区边上就是超市和菜场,隔了一条马路有一家三甲医院,地段不要太好。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住在大房子里,想买几把青菜,还得安排专门的司机接送,实在是麻烦。

江家不算大户人家,江辻烈的爷爷奶奶都是知识分子,在他们那个年代,多少光宗耀祖。爷爷对江辻烈的影响很大,老人家一生致力公益,乐善好施,在年幼的阿烈心里埋下了公益的种子。爷爷是家里唯一支持江辻烈的人,男生就应该趁着年轻闯一闯,只可惜老人家在五年前过世了。

老俩口膝下三子,个个很有出息。老大江湖就是江辻烈他爹,别人家当大哥的,最是听话懂事,可在江家,最淘的就是他了,脑子贼聪明,却不爱学习,叛逆起来,跑去当兵了,退伍后直接下海,跟人搞安防,弄产业园区,进军房地产,倒是被他折腾出了名堂,然后生了个儿子,比他更出格。二儿子江海现在是区委领导,据说还有上升空间,女儿喜欢画画,现在在国外读书。小女儿江流继承了父母的才情,当上了复旦经济学副教授,她儿子就是谢江。一家三兄妹,老大最痞最匪,老二稳重,老三优雅。

江辻烈一进屋,立马察觉不对,一家人齐齐整整围在客厅,嗑瓜子的嗑瓜子,打麻将的打麻将,小小二十平,全挤满了,叔叔搬了张椅子,手里捧着茶,正在看电视。

江河忙放下茶杯,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朝江辻烈笑了笑:“阿烈,奶□□晕了好一会,刚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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